好月亮在北方（組詩）

王躍強(qiáng)

桃花落

一地落花

撕碎了臉上最后的紅

春天誕生的痕跡

埋葬在比記憶還深的泥里

樹枝低著頭

風(fēng)從它窄小的體內(nèi)

卷走了綠葉和鳥聲

像我們每天送走落日請來夜空

不說話的春雷

只打了一個(gè)響指

桃花的香氣

就沉入昨晚側(cè)睡的夢境

我們都是看花的人

總是一不小心

就看丟了自己的眼睛

落花一地

肯定不是那種

彎腰就能撿起的事情

好月亮在北方

好月亮不會把夜照黑，不會

把青山照薄，綠水照斷

更不會把星斗照哭，把憂傷的人

照憂傷，一生守著自己的白

掛在塵世之外，風(fēng)起時(shí)向南

飄雪時(shí)向東，相思的夜里

朝北，那里有商，那里有唐

那里有一只白孔雀古色今香

那里有一顆星站錯(cuò)了地方

好月亮圓時(shí)是肝，缺時(shí)是膽

潔白的骨肉，揉碎成比桂花還香的酒

人間的盛宴，沒有喝完

最后一碗，醉亮了長白山

那一聲遙遠(yuǎn)清寂的蛙鳴

遠(yuǎn)走的春風(fēng)

我確認(rèn)春風(fēng)是昨夜走的

天亮?xí)r，一只蝴蝶的翅膀丟了

花朵上的香氣，也低垂著頭

每年一次，從玉門重返人世間

在山峰，在河流，在草叢

在每一粒種子醒來前

我都看見，一張溫暖好看的臉

那是一場遼闊的幸福，一路走來

洗凈了黑心的冰山，洗亮了生銹的雪水

大地從我眼里出發(fā)，一直綠到天邊

春風(fēng)走了，忽高忽低的日子開始干燥

池塘上的月光，抱在一起沉入水底

每一種鳥叫，我都聽不見聲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