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互譯中詞匯轉喻的通達研究

喬新剛

(華南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廣東 廣州 510640)

英漢互譯中詞匯轉喻的通達研究

喬新剛

(華南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廣東 廣州 510640)

回顧轉喻和轉喻認知機制，簡要分析常規化詞匯轉喻和基于偶然性形成的非常規化詞匯轉喻，提出非常規轉喻情形下詞匯實現語義通達機制之一是替換翻譯。通過分析典型語料，探討認知轉喻理論視角下詞匯替換翻譯不同表現形式，包括上義詞與下義詞相互轉指、局部與整體相互轉指、局部之間相互轉指等，認為譯者和英語學習者在進行翻譯或外語學習時，應在大腦中建構認知轉喻模型，運用替換翻譯方法，以減少詞匯轉喻理解障礙。

英漢互譯；詞匯轉喻；認知范疇模型；語義通達

0 引言

近年來，國內外許多學者對真實語境中的轉喻和隱喻現象進行了較為深入的研究，包括二者的本質、分類、差異以及與語篇的關系等，認為轉喻和隱喻均為人類認知的基本模式，但對通過這兩種認知機制而形成的轉喻或隱喻詞匯的語義通達機制研究較少。所謂語義通達機制，簡而言之，就是我們看到某個英語單詞或漢語詞匯時是如何通曉其義的。

在翻譯和外語學習中,經常會遇到某些看似熟悉卻一時難以通曉其義的詞匯，換言之，經常出現一詞多義情形。一詞多義起源于不同認知域以及同一認知域中不同元素之間的關系。此處所提及的“同一認知域中的不同元素之間的關系”即為轉喻，而“不同認知域不同元素之間的關系”即為隱喻。可以說，隱喻和轉喻思維是詞義引申的兩個重要手段。詞義引申的類型包括：詞義擴展、詞義縮小、詞義揚升、詞義貶降和詞義轉移等。因此，英語學習者和譯者應培養轉喻和隱喻的思維能力。在進行學習和翻譯時，對于詞匯轉喻可通過釋義、增補、替換等方式，實現語義通達。限于篇幅，本文將在探討轉喻及轉喻機制的基礎之上。通過例證著重分析在英漢互譯中詞匯轉喻替換翻譯的語義通達機制。

1 轉喻與轉喻認知機制

國內外的語言學家認為轉喻是一種普遍的認知思維方式，但對于轉喻的本質及其內部運作機制還存在較大分歧。Langacker把轉喻看作一種認知參照點現象，認為轉喻是一個概念實體(或參照點)為另一個概念實體(目標)的理解搭起的一座心理橋梁[1]。Croft 則用認知域矩陣(domain matrix)來定義轉喻，認為轉喻涉及一個認知域矩陣中的一個主要認知域(primary domain)和一個次要認知域(secondary domain)，而轉喻的功能就是使在字面義中的次要認知域變為主要認知域[2]。Radden amp; Kovecses認為轉喻是一個認知加工過程，其中一概念實體即喻體(vehicle)為同一理想化認知模式(ICM)的另一概念實體即本體(target)提供了心理通道[3]。Barcelona 將轉喻視為同一個總的認知域內的一個(次)認知域(即源喻)向另一個(次)認知域(即靶喻)的映射[4]，從而在心理上激活第二個(次)認知域。Al-sharafi從符號學角度指出轉喻是一種表征關系(representation)，即用一個詞語、概念或事物通過鄰近關系(contiguity)或因果關系(causality)代替另一個詞語、概念或事物的過程[5]。

盡管語言學家對轉喻的理解存在分歧，但對于轉喻作為一種基本的思維方式是人類認知結構的基本原則已達成普遍共識。在語言表達方面轉喻的思維方式已經滲透到詞匯、句子甚至篇章層面。就詞匯轉喻而言，有些在認知域內映現，解讀不依賴語境，轉喻用法為已確立的詞匯意義，可稱之為常規化轉喻。例如：A new school exam for 16 year olds has been shelved by the government.(一項對16歲學生進行的新考試已經被政府擱置。)[6]對于這類詞匯轉喻，譯者或外語學習者只需要根據自己的百科知識，并借助詞典等工具書就可確定其含義，消除理解障礙，因為常規化可使原來的轉喻連接變得不明顯甚至消失。

然而，轉喻關系本質的顯著特征是偶然性(contingence)。所謂偶然性是指認知域之間的關系在概念上不是必然的(not conceptually necessary)，具有可取消性(defeasibility)。基于偶然性形成的非常規化詞匯轉喻，僅依靠詞典難以通達其義，必須在認知域內映現，解讀依賴于語境。如：The pianois getting nervous.(彈鋼琴的人緊張起來。)這時就需要激活轉喻思維模式，啟用百科知識庫，進而確定其含義。故而，下文將聚焦非常規化詞匯轉喻在英漢互譯中的語義通達機制之替換翻譯。

2 詞匯轉喻替換翻譯語義通達

替換翻譯是指在翻譯時用譯入語中同源語含義、形式相同或相近的結構來替換源語結構的一種翻譯技巧。它可以分為上義詞與下義詞相互轉指、局部與整體相互轉指、局部之間相互轉指分別構成的替換翻譯三種情形。所謂“下義詞”是指本身含義包含在“上義詞”之中的詞。一個上義詞(如圖1中的colour)往往包括若干個“共同下義詞”(co-hyponyms)，如圖1中的red,green, black等[7]。

圖1

圖2

一般而言，上義詞的含義是概括而抽象的，而下義詞的含義則往往是具體的、易識別的。與下義詞貌似一致而實際不同的是“局部詞”(meronym)。局部詞與上義詞之間的關系是一種局部與整體而不是具體與抽象的關系[7]，通常具有不可分割性，如圖2中的head與body之間的關系。

2.1 上義詞與下義詞互指構成的替換翻譯

由于中英認知、表達習慣的差異，對于同一個意義而言，在漢語中可能用具體的詞語來表達，而在英語中則可用概括而抽象的詞語來表達，反之亦然。由此，在翻譯中就形成了具體義轉指概括義或者概括義轉指具體義的語言轉換。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來說，前一種轉換屬于下義詞轉指上義詞的轉喻類型，而后一種則屬于上義詞轉指下義詞的類型。

2.1.1 下義詞轉指上義詞

例如：Some of the girls sell their textbooks when they’re through with them, but I intend to keep mine. Then after I’ve graduated I shall have my whole education in a row in the bookcase, when I need to use any detail, I can turn to it without the slighted hesitation.

原譯：有的姑娘把念過的課本賣掉了，我打算全部留著。畢業后好把我受過的教育陳列在書架上，需要的時候，還可以隨時查閱[8]。

在該例中，“education”屬于上義詞，是抽象概念，怎能用來擺設在書架上，隨時翻閱呢？再者，“上義詞”沒有經驗感覺上的完型，在心理上相對于“下義詞”而言不易識別，在這里用來指代“下義詞”，即 “所讀過的書籍”。所以在翻譯過程中,根據中文的表達和認知習慣,應譯為下義詞“書”,即用下義詞轉指上義詞,使讀者根據自己的認知模式自然地由 “bookcase”(書架)聯想到“books”(書)，從而在心理上實現認知通達。故可以將該段落改譯為：有的姑娘把念過的課本賣掉了，我打算全部留著。畢業后我可以把所有讀過的書擺在書架上，需要時我還可以隨時翻閱書中的細節內容[9]。

2.1.2 上義詞轉指下義詞

翻譯過程中，譯入語和源語對應項之間可以通過上義詞代下義詞實現詞匯轉喻語義通達。

例1：桂林山水甲天下。

原譯：East or west, Guilin’s scenery is the best.

“山”和“水”是“風景”這個范疇中兩個最突顯的成員，屬于“共同下義詞”，所以本例用“Guilin’s scenery”這個上義詞翻譯原文中的下義詞“桂林山水”，符合英語讀者的認知習慣。

原譯：這家工廠的工人在年底收到了老板的紅包。

年底饋贈禮金是中國的一種傳統習俗，禮金通常用紅紙包裹，所以發獎金或紅利通常稱為發紅包。“獎金或紅利”屬于“紅包”這個范疇中的下義詞，翻譯時用上義詞代替下義詞，不僅符合中國人在收到獎金或紅利時含蓄的心理，而且象征好運。

例3：Party officials worked long hours on meager food, in cold caves, by dim lamps.

原譯：黨的干部吃簡陋的飲食，住寒冷的窯洞，靠微弱的燈光，長時間地工作。[10]

“food”(食物)是屬于上義詞，此處用來指代具體的飯菜，根據漢語的動賓搭配原則，應該使用下義詞轉指，故可以譯為“吃簡單的飯菜”或“粗茶淡飯”。因而可以改譯為：黨的干部吃簡單的飯菜，住寒冷的窯洞，靠微弱的燈光，長時間地工作。[9]

2.2 整體與局部互指構成的替換翻譯

2.2.1 整體轉指局部

例如：A thousand mustaches can live together, but not four breasts.

原譯：千條漢子能共處，兩個婆娘難相處。

上例是西方的一則諺語，若直譯，不僅顯得不雅，而且會讓中文讀者難以領會其義，同時也將失去諺語本應具有的凝練風格。其實，原文用“局部”——人的附屬物或身體器官轉指“局部”人本身，即用男人的“mustaches”轉指“男人”，用女人的“breasts”指代女人。在理解或翻譯時，根據中文讀者的認知和思維習慣，可用“漢子”代替“mustaches”，“婆娘”代替“breasts”，以實現語義通達。

2.2.2 局部轉指整體

例如：人才外流。

原譯：Brain drains

“人才”這個詞匯屬于“整體”概念，此處用“局部”——人的器官“brain”代替“人才”，既生動形象，又符合西方人的認知習慣。

2.3 局部與局部之間互指構成的替換翻譯

受經濟性原則或省力性原則的影響，不同語言在表達過程中有時只選用事物矩陣域中最突顯的部分，因此，在翻譯時可用部分轉指部分。

例1：小時偷針，長大偷金。

原譯：He that steals an egg will steal an ox.

例2：I have to grade hundreds of papers.

原譯：我需要批改數百份試卷。[6]

例1中的“針”在讀者頭腦中映射的是“小東西或不值錢的東西”，而“金”則映射的是“貴重的東西”，這二者都表示其所代表的東西中最典型的部分。譯文同樣用“egg”(雞蛋)和“ox”(公牛)轉指源語中的“局部”，為目標概念提供心理可及。在例2中，源語的表達是用一系列動作(批、改、打分三個動作)中的最后一個指代整個動作，而在漢語譯文中是用前兩個動作指代整個動作，但二者都屬于“子動作代整個動作”，但在翻譯時，根據省力原則可用“局部”動作代“局部”動作，收到語義通達的效果。

3 結語

轉喻與人類的生活息息相關，在翻譯和外語習得中經常遇到。本文著重分析了原文中偶然性或非常規詞匯轉喻在譯文中語義的替換翻譯通達機制。需要注意的是，在一些翻譯活動中，保持轉喻、實現對等性的轉喻關系并不是翻譯的目的，某種轉喻圖式是否在譯文中得以例示要看它是否具有語境的適切性[10]。并且隨著中西方交流的不斷深入，偶然性或非常規詞匯轉喻會逐步固定在人類語言系統中，進入字典詞條，成為常規詞匯。與此同時，隨著人類對事物體驗的不斷加深而產生新的體驗，為了讓這些體驗表達得更為經濟、生動、形象，新的轉喻詞匯就會產生。因此，譯者或外語學習者應形成轉喻思維模式，以實現詞匯轉喻語義通達，同時希望本文所論及的替換翻譯機制能夠在這方面起到某種借鑒作用。

[1]Langacker, Ronald W. Reference-point constructions [J].Cognitive Linguistics, 1993(4):1-38.

[2]Croft, William. The role of domains in the interpretation of metaphors and metonymies [J]. Cognitive Linguistics, 1993(4):335-371.

[3]Radden, G. amp; Kovecses, Z. . Towards a theory of metonymy[A]. In Klaus-Uwe Panther amp; Radden. G. (eds.) Metonymy in Language and Thought[M].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1999:21.

[4]Barcelona, A. Clarifying and applying the notions of metaphor and metonymy within cognitive linguistics[A]. 1997:25. InRen? Driven amp; Ralf P?rings (eds.) Metaphor and Metonymy in Comparison and Contrast[M]. Berlin/New York: Mouton de Gruyter,2003:16.

[5]Al-Sharifi, A. G. M. Textual Metonymy: A Semiotic Approach[M].Hampshire/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2004:97-98.

[6]張輝，盧衛中.認知轉喻[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0:149,190.

[7]胡壯麟，朱永生，張德祿，李戰子.系統功能語言學概論(第三版)[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185-186.

[8]簡·韋伯斯特.長腿爸爸[M].喻璠琴,譯.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9：6.

[9]周儀，羅平.翻譯與批評[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1999：188,252

[10]張培基，喻云根，等.英漢翻譯教程[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80:49.

[11]譚業升.轉喻的圖式-例示與翻譯的認知路徑[J].外語教學與研究(外國語文雙月刊)，2010(6)：467

責任編輯：李增華

StudyontheSemanticAccesstoLexicalMetonymyinEnglishandChineseTranslation

QIAO Xin-gang

(South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Guangzhou 510640, China)

Review metonymy and the cognitive mechanism of metonymy, briefly analyze conventional lexical metonymy and unconventional lexical metonymy based on contingence, and proposes that one of the mechanisms which assists to realize semantic access is substitutional translation in the case of unconventional metonymy. And then by analyzing the typical data, discusses the different methods of lexical substitutional transl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metonymy theory, such as the substitution between hypernym and hyponym, the substitution between holonym and meronym, and the substitution among meronyms. It holds that, when doing translation or learning a foreign Language, translators or learners should construct cognitive metonymic models in their minds, and make use of substitutional translation method to reduce the barrier to access the meaning of lexical metonymy.

English-Chinese translation; Lexical metonymy; Cognitive category model; Semantic access

bonus from their boss at the end of the year.

10.3969/j.issn.1674-6341.2017.06.056

H05

A

1674-6341(2017)06-0156-03

2017-07-06

喬新剛(1979—),男,河南靈寶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認知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