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證據

唐辛子

這是漱戶內寂聽講述的一個故事。

漱戶內寂聽是日本著名的尼僧作家，日本文化功勞者，現為天臺宗的大僧正。今年高齡87歲的寂聽，年輕時的名字叫晴美，在就讀東京女子大學的時候結婚，在生下長女之后，因為愛上了丈夫的學生，而拋棄丈夫和長女與愛人私奔。離婚后晴美寫了不少情愛小說，并獲得女流文學獎等諸多獎項，特別是《源氏物語》的白話文翻譯，更令她名聲遠播。51歲那年，晴美出家為尼，更名為“漱戶內寂聽”，每月第三個星期日的下午，在京都寂庵講法。

那天，寂聽依舊在寂庵講法，聽眾多為已婚女士。在談到外遇問題的時候，寂聽問在座的各位，說：“你們中間有誰認為自己是最不幸的人呢？請舉手。”馬上有不少女性舉起手來。

于是寂聽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

有一天，寂庵來了一位太太，跟寂聽聊起自己的丈夫。那太太說：她的丈夫英俊瀟灑，人又勤奮，對自己和孩子非常盡職盡責。

半年前，太太的丈夫去世了。之后沒過多久，家里來了兩位客人，是位年輕女人領著一位女孩子，那女孩子居然長得跟自己家的女兒一模一樣。

年輕女人朝太太鞠躬，說：“太太，對不起，打擾您了。”

太太問：“你是什么人？”

年輕女人答：“我一直承蒙您丈夫的關照。”

“什么關照？”

“您丈夫生前一直負擔我們的生活費與贍養費。”

“您想怎樣？”

“我想拜見一下您丈夫的骨灰。”

太太于是將年輕女人和女孩子讓進了屋子里。太太是個深愛丈夫的人，失夫之痛讓她每天捧著丈夫的遺骨不能放手。

那年輕女人對這一切似乎了如指掌，對太太說：“我曾問過您的丈夫，如果他死在自己家中，我該怎么辦呢？您丈夫告訴我說：葬禮的時候你不要去，等葬禮之后你再去我家，我家里的那位自然會將我的骨灰分一半給你。”

太太這下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請你馬上出去……”

這位傷心的太太找到寂聽，對寂聽說：我對自己的丈夫一直深信不疑，可沒有想到他居然欺騙了我一輩子。

寂聽便答道：你為什么要難過呢？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啊！你想想你的丈夫能夠一輩子這么瞞著你，他得承受多大的辛苦和壓力才能辦得到？這不正是他不愿意離開你，愛你的最好證據嗎？

寂聽說完這個故事之后，對在座的人說：其實，這世界上有許多人都抱有和自己一樣的痛苦，如果你這樣想，心情便要舒暢許多。

不知道你是否贊成寂聽的這種說法呢？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認同的：男女之間，當一方對另一方說謊的時候，還并不是雙方感情最為糟糕的時候；一方對另一方供認不諱，完全坦白，這才是最糟糕的時候。這起碼說明兩點：第一，對方完全不將你放在眼里了，對你真的無所謂了；第二，對方下決心豁出去，破罐子破摔了。若是“第一”，明智的選擇便是放棄；若是“第二”，結果如何，就要取決于你的包容之心了。

常常聽人說溫柔是女人最大的魅力。其實不然。放眼環顧一下，溫柔的女人大都是容易受傷的女人。女人最大的魅力，或許應該是擁有“放下”與“包容”這兩種能力——對于無藥可救的人和事，要有“放下的能力”；對于依舊值得珍惜的人和事，要有“包容的能力”。

當然，選擇“放下”還是“包容”，則要依賴于自己的智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