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順亞
三種父親
文/吳順亞

梁啟超有九個子女,在他的教育、引導下,個個成為某一領域的專家,甚至還產生了“一門三院士”的佳話。這“三院士”是建筑學家梁思成、考古學家梁思永、火箭控制系統專家梁思禮。另外,四兒子梁思達是經濟學家,次女梁思莊是圖書館學家,三女兒梁思懿是社會活動家。
梁啟超對于子女的愛,是全方位的,不僅在求學,在為人處世,甚至理財、時政等諸多方面,皆以平和、平等的態度展開。閱讀《梁啟超家書》,就會了解在寫給孩子們的信中梁啟超教育子女的表現堪稱典范。
寫信時,梁啟超毫不掩飾自己的愛。1927年6月的一封信中,他寫道:“你們須知你爹爹是最富于感情的人,對于你們的愛情,十二分熱烈。你們無論功課若何忙迫,最少隔個把月總要來一封信,便幾個字報報平安也好。”
在求學這一方面,梁啟超根本不看重文憑,而是強調打好基礎,掌握好“火候”。他對梁思莊說:“未能立進大學,這有什么要緊,‘求學問不是求文憑’,總要把墻基越筑得厚越好。”并教孩子們求學問、做學問的方法——“總要‘猛火燉’和‘慢火燉’兩種工作循環交互著用去”。
同時,梁啟超強調責任的重要。1923年,他寫給長女梁思順的信中說:“天下事業無所謂大小,只要在自己責任內,盡自己力量做去,便是第一等人物。”當然,寫信教導自己的孩子之余,梁任公沒忘了夸一夸女婿、兒媳。
1918年11月7日,自殺前三天,梁濟問兒子梁漱溟:“這個世界會好嗎?”時在北京大學任哲學講師的梁漱溟回答:“我相信世界是一天一天往好里去的。”“能好就好啊!”說罷,梁濟離開了家。
梁漱溟亦兩度欲自殺,但最終,現實中國的問題和人生問題縈繞著他,他不停思考,積極奔走。梁漱溟育有二子梁培寬、梁培恕,對于他們,給予最大自由空間。接受采訪時,梁培恕說:“我們受到的可能是最自由的教育,擁有了別人沒有的最大的自主權。”這種教育,也與梁漱溟受到梁濟的影響有關,梁濟對他就是“信任且放任”的。可以說,這也是一種“中國式傳家”。
梁培寬追憶梁漱溟時,時常會提到一次考試。當時,梁培寬考了59分,內心忐忑地拿著學校要求補考的通知給父親看。“他只看了一眼,就又還給了我。”梁培寬說,他后來明白父親的用意,“自己的事情自己負責”。
相比于課堂成績,梁漱溟更在意教人過社會生活。“唯人類生活仍需要教育,然教育徒為生活而已,將以為人類生命之無限發展焉。”在《教育與人生》一書中,梁漱溟一再強調“生活本身的教育”。
豐子愷育有七個子女,他認為童年是人生的黃金時代,極力反對把孩子培養成“小大人”,專門創作了一幅諷刺漫畫《小大人》,緣起是他曾看見:男孩被父母穿上小長袍馬褂,戴上小銅盆帽,教他學父親走路;女孩被父母帶到理發店里去燙頭發,在臉上涂脂抹粉,教她學母親一樣。在豐子愷眼中,這樣的“小大人”簡直是“畸形發育的怪人”。
在生活中,豐子愷稱外出做事為“無聊”,和孩子們在一起則內心充滿歡喜,抱孩子,喂孩子吃飯,唱小曲逗孩子,畫畫引孩子笑,和孩子們特別親近。有一次,長子瞻瞻要豐子愷抱他到車站去買香蕉,“滿滿地擒了兩手回來”,到家時,卻熟睡在父親肩頭,手里的香蕉早已不知去向。豐子愷在《給我的孩子們》一文中感嘆:“這是何等可佩服的真率、自然與熱情!大人間的所謂‘沉默’、‘含蓄’、‘深刻’的美德,比起你來,全是不自然的、病的、偽的!”
接受采訪時,豐家“老六”豐一吟說:“爸爸特別反對家長按照成人的觀念去干預孩子,他從不要求孩子們做什么,在我們成長的過程中,任由我們根據興趣發展。”豐一吟讀完初一,“不想讀了”,豐子愷送她去學美術,但豐一吟沒有什么興趣,在學校,別人學繪畫,她逃課去學唱京劇,“父親沒有怪我,還去看過我的京劇表演”。
除了讓孩子在愛的空氣中自由成長,豐子愷還重視培養孩子的獨立精神。1947年,他步入知天命之年,與子女“約法”,強調最多的便是“獨立”,其中一條寫道:“大學畢業后,子女各自獨立生活,并無供養父母之義務,父母亦更無供給子女之義務。”同時,子女獨立后,要與父母分居,“雙方同意而同居者,皆屬鄰誼性質,絕非義務。”
摘自《新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