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陽和月亮之間

田豌豆

在太陽和月亮之間

田豌豆

圖書典藏館

隨蒲公英一起飛的女孩

《隨蒲公英一起飛的女孩》是兒童文學作家薛濤的作品。這一本短篇小說集，收錄了《生日禮物》《藍飄帶》《驚喜》《隨蒲公英一起飛的女孩》等十九個故事。

薛濤出生于遼北山間。在一次發言中，他說：“我走在冰原上。我從月亮出發，要到太陽去。途中，我要經過銀河。銀河是一個湖的名字。”而月亮和太陽是兩個村莊的名字。茫茫的冰原，以太陽、月亮來命名的村莊。我沒有到過遼闊的北方，無法想象那里的蒼茫和詩意。薛濤在《隨蒲公英一起飛的女孩》這本書里，呈現了北方的人和村莊，呈現了北方獨特的美，呈現出一種略帶沉重的飛翔。

兒童文學評論家周曉先生說，薛濤的活躍的想象，他的含蓄的幽默，他對生活和情感的詩意表達，使他的作品讀起來讓人感到有一種志存高遠的豁達和靈氣。兒童文學評論家孔凡飛先生說，薛濤善于在人與人、人與自然萬物的關系中，呵護與守衛人類善良的天性，讓少年兒童在理解、寬容、善待人生、愛他人、愛生命中逐漸成長。他們說的，這本書里都有。

精彩片段

驚喜

你知道嗎？生命能給人帶來驚喜。

那時姥姥家在一個小鎮，一個山下的小鎮。

那時姥姥還活著呢。

可姥姥家的小狗卻在一天早上死了，死得莫名其妙。也沒有人去調查它的死因。他們一點都不想為一只有點臟的小狗去浪費時間。只有姥姥還能抹去那把眼淚。我猜她一定還想起了小狗活著時的樣子。

小狗是她閑時的伴兒。那時姥姥還活著，但姥爺已經死了。小狗活著時就取代了姥爺，成了姥姥的伴兒。

我懷疑這是一次謀殺。

我坐在小狗身旁，傷心而憤怒地哭著。其實換了你也會哭，別看你是男子漢。如果你不哭說明你不懂什么叫感情，什么叫失去了“感情”。它可是一只懂得感情的小狗啊。

我要調查一下。

我沒有一點經驗就開始了調查。

我生硬地問了五六個人，問是不是他們中的一個人殺死了我的小狗。可他們沒有回答我，沒有回答我是還是不是。他們很不高興地就走開了。就這樣，我忙了一上午。中午，陽光最暖和的時候我回到小狗身旁坐下，我的心卻冰涼。我一點收獲也沒有。

我歉疚地望著小狗。我該為它報仇。

小狗身上一點傷口和痕跡都沒有，那樣子簡直就是在睡覺。那個人一定是用毒藥殺死了它。于是我就又憤怒，又哭。后來總算好些了，沒有了憤怒和眼淚，我只剩下傷心。

那是春天的一個下午，空氣有點甜，又有點新鮮的泥味兒。我的小狗就在這樣的味道里死了，它一定死得還算安心。舅舅們都在忙著往園子的土里扔種子。小狗的死他們一點都不在乎。我一共有三個舅舅，他們橫站一排，腰一彎一彎的，有秩序地播種。

我想我該為小狗修個房子了。它死了也該有個住的地方。我不喜歡管這種房子叫“墳”。

我輕輕抱起小狗走向園子的一角。舅舅們在播種。我說請讓一讓，我要過去。舅舅們就讓開一些，但他們沒有看我和小狗。我輕輕地把小狗放在園子一角，那里有塊平坦的地方。我選定這個地方是因為這里每年都會長出些花草。然后我向姥姥要小鍬。姥姥望著這塊地方，把小鍬遞給我，說，挖得深點大點。

我就挖得深點大點。新鮮的土翻上來，越堆越高。行了，我扔了鍬，抱起小狗。在手里輕輕掂掂，仍能感受到它的分量，它快長成大狗了。可現在，它永遠也不能長大了。它將成為永遠的小狗。

我把它放在坑里。我咬了咬嘴唇開始埋它。很快，它就被我弄臟，渾身是土。再過一會兒，我想它快透不過氣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我確信已經把它埋到了地下。

第二天我就離開了山下的那個小鎮。

再去山下那個小鎮已經是夏天了。

那個小園變成了綠色，有幾只蝴蝶見我來，飛走了。這當然是舅舅們春天時認真播種的結果。站在那個小丘前時，我驚喜地發現有一撮小花兒，淡黃色的小花兒。

那淡黃色分明是小狗的顏色啊。

姥姥的死，我記不清是哪一年了。奇怪的是，我沒有過分的傷心。我抹了一把淚水，把幾粒種子埋在姥姥身旁。就在那天，我再去園子時，發現角落里那撮淡黃色小花兒不見了。

第二年的晚春我去姥姥那里，那幾粒種子沒有一點消息。我有點失望，但仍盼望著下一年。

時間過得真慢，好像過了十年第二年春天才到來。我踏著一塊塊綠草走向姥姥。我還沒有走近，就意外地看見那個小丘旁已經長出一棵嫩綠的小樹苗。我怕嚇跑它，輕輕走過去。

姥姥，我來看你了。

我愉快地流著眼淚。

我舀來一些山泉。姥姥，喝點水吧。

它一年一年長高了。

有一年，我在田野里散步。在一塊低洼的地方，舉著一撮淡黃色的小花。我驚喜地叫出了聲，把那搓小花兒嚇得抖了一下。這讓我想起多年以前從園子里走失的“它”。原來，它跑到這兒來了。它是不是在找姥姥呢？

臨走，我用小刀輕輕挖下那撮小花兒。然后我上了山，走向姥姥。我把它栽在那棵小樹旁。我澆了許多泉水。

姥姥，我把咱們的小狗給你找回來了。

你看，我又流淚了。

我親愛的朋友，我想好了，將來，我將為你我各準備一棵小樹苗，當我們很老很老了，生命行將枯竭時，我會把它們倆栽在一起。那么當他們各自吐出第一片新葉時，我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你，你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我。

（摘自《驚喜》，有刪節）

發 言

一個關于死亡的故事，為什么叫《驚喜》呢？

讀到最后，我明白了什么叫“愉快地流淚”。

生命的逝去，對那份溫情的留戀，最終在我們心頭鑄造出一份溫暖。這溫暖讓我們露出含著淚水的微笑，讓我們有“愉快地流淚”的能力。

這種情感說不清楚，只有感受過，想過，你才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