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跑者 花開之年

王敬澤

格桑花開

兩年前的全國青運會上，西藏田徑隊教練格桑次仁帶領一眾小隊員訓練和比賽。西藏中長跑在青運會上的表現并不好，格桑也很郁悶。今年全運會男子10000米決賽，西藏選手多布杰以28分26秒86奪冠。比賽在5000米后就解開了懸念，多布杰的領先優勢越來越大，在現場觀眾的歡呼聲中，西藏隊獲得了在全運會歷史上的首枚田徑中長跑項目金牌，另外兩名選手米覺尼瑪與旦木真次旺表現也不錯，分別獲得了銅牌和第七名。

格桑次仁帶領其他隊員捧著哈達，向剛完賽的孩子們走來，運動員通道中一陣歡呼雀躍的聲音，也伴隨著激動的啜泣。那年青運會時已經升調國家隊的多布杰如今修成正果，格桑次仁終于露出笑容。

訓在非洲

21歲的旦木真次旺也參加了全運會男子10000米比賽。16歲時，格桑次仁在日喀則發現了他。5年來，他一直跟隨在格桑教練身邊訓練和比賽。在今年的全國田徑錦標賽上，旦木真次旺在男子10000米比賽中跑出了29分07秒，這是他的個人最好成績。他的目標是突破29分鐘。旦木真次旺將這些進步歸功于在非洲的集訓，4年來的訓練，自己在變速跑、耐力等各方面都有顯著提高。

從2014年開始，受益于中國和埃塞俄比亞在田徑方面的合作，格桑每年帶著一批隊員遠赴東非高原冬訓。那里海拔2400-2700米，集中了世界頂尖的長跑運動員。格桑和隊員們記得很清楚，今年的這次集訓，連來帶去整整100天。和遠行的牧民一樣，出發前，格桑準備了半頭牦牛的風干肉，還有糌粑、酥油以及系在箱子上的哈達。

非洲的景色風俗與國內大不相同，這令隊員們很震撼，特別是多布杰。當年，格桑在達孜縣發現了他，把他帶上中長跑之路。23歲的多布杰已經跟了格桑次仁8年，全運會上的28分26秒86是中國田徑近十年沒有出現過的成績，格桑認為在非洲的集訓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埃塞俄比亞的訓練場地不是操場，就是普通的土路、馬路、草地和林間小路，在奔跑的過程中，隊員們甚至可以與飛馳的哺乳動物同行。他們與非洲本土運動員及非洲裔運動員一起訓練，其中就有迪巴巴、法拉赫這些如雷貫耳的名字。他們也見到了貝克勒、格布雷希拉希耶等傳奇人物。

格桑通過視頻仔細地研究高手們的節奏和戰術，有時也叫上隊員們一起看，分析高手的節奏、步伐，制定出適合自己隊員的發展計劃。在非洲的訓練，令隊員觸動最大的不是技術與能力，而是當地人賽跑的原動力。格桑次仁說：“非洲人靠跑步生活，靠比賽獎金養家。我們的孩子在體制內，有工資，不愁吃穿，可能拿一個冠軍就知足了，不想練了，這也是很多藏族人的特點，容易滿足。”隊員們也看得到了自己的惰性，多布杰說，他的動力很多時候來自教練，“教練一直鼓勵我為國爭光，為父母爭光”。

非洲的訓練十分辛苦，運動員們4點就要起床，吃完早餐，坐車一個半小時來到訓練場地，訓練3個小時后，還要坐一個半小時的車回來。這樣的訓練他們堅持了98天。每年集訓期間，藏歷新年都要在非洲過。這一天到來時，格桑破例允許隊員休息一天，并把所有本地的工作人員邀請來，過一個祥和的新年。平時，格桑次仁對孩子們的要求十分嚴格，他的隊員沒有玩手機的習慣，因為手機都在格桑次仁的手里。每個周日的下午，格桑允許他們玩兩小時。

非洲集訓帶來很多習慣上的改變。全運會前，格桑帶著隊員一直在靈芝訓練，從下山到比賽的這4天里，西藏隊運動員要直面海拔落差造成的身體不適。格桑認為4天時間足夠調整，這是經過大量比賽和訓練所得出的經驗。

師徒情深

訓練中，格桑次仁十分嚴厲。旦木真次旺說，教練對待他們就像親父母。有時，隊員出門少穿一件衣服，格桑擔心感冒，督促他們回去把衣服穿好。格桑深知感冒的危害，常常使一段時間周密的訓練毀于一旦。全運會前，為了防止感冒，格桑天天用醋消毒，直到比賽當天，看到隊員們很好，他才松了一口氣。隊員在生活中遇到各種問題，事無巨細，格桑次仁都要想辦法解決。畢竟，常年在外訓練和比賽，回家探親的時間很少，旦木真次旺已經有兩年多沒有回家，隊里就是他的家。

非洲訓練期間，身邊的中方人員人手少，格桑將訓練與后勤一肩挑，連做飯都是親力親為。早晨，隊員們還在睡夢中的時候，格桑次仁凌晨3點多已經起來做早飯了。旦木真次旺說，自己只顧跑，別的一切都由教練操辦。

格桑的心很細，對每一名運動員的關心如同父親一般，從做飯的食材到調料，他都要親自選購。多布杰是西藏隊在全運會上的爭金點，林芝備戰期間，格桑次仁把瘦肉給多布杰吃。從訓練到生活，格桑對多布杰十分用心。多布杰更是信任教練、依賴教練，把教練看作父親。

格桑次仁有高血壓，一直靠吃藥緩解，眼中布滿血絲。他說：“明年去非洲集訓之時，我不打算跟去了，但隊員很認真地對我說，如果我不去，他們也不會去。我由衷感謝西藏體育局和國家體育總局的幫助，不然，我們不會有今天的成績。還要感謝我們的家人，因為常年在外面比賽訓練，離不開家人的支持。”

世界越野錦標賽、世界半程馬拉松錦標賽以及世界青少年比賽等和連續多年的室外訓練，格桑次仁曬得黝黑，“隊員就跟我的孩子一樣，是我最大的驕傲。西藏的田徑運動員能拼能吃苦，沒有什么雜念，只想跑出最好的成績，為家鄉和國家爭光。有了國家對我們的支持，才使得更多優質的苗子從大山中走了出來。我相信在這些隊員中會出現國內最優秀的中長跑和馬拉松選手，有中國田徑未來的希望”。

目標奧運

多布杰的成功證明了格桑次仁的路子是正確有效的。全運會萬米決賽后半程，多布杰用時13分56秒，這個成績放在世界田壇，也可躋身一流。格桑次仁認為，如果多布杰身邊有更厲害的對手，完全有可能打破全國紀錄。

格桑一直對自己的方法和計劃深信不疑。他說，西藏中長跑走到今天，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的最終目標一直沒變，就是奧運會。接下來，格桑會讓多布杰主攻馬拉松，因為多布杰在馬拉松上的潛力還很大，“我們會繼續在非洲集訓的路子，明年初步計劃再去兩次，然后到歐洲比賽”。

全運會后，國內其他隊伍也有了出去的打算，明年到非洲訓練的隊伍將至少有3支。格桑在靈芝找到一塊寶地，那里海拔1800-2300米，沒有任何污染，他建議建設一個訓練基地，“那里一出來什么也沒有，只有沙子，最適合運動員訓練”。

格桑次仁的其他隊員中，達瓦吉拉、索朗才人等人年齡還小，沒達到參賽標準，但成績有目共睹。格桑次仁說：“全運會的任務已經完成，我們的目標始終是奧運會，要向世界證明中國中長跑的實力，我有信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