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宜人桂花香

鐘芳

家門前有三株亭亭如蓋的桂花樹，濃密的枝葉如撐開的一把把綠色大傘，需幾個人才能圍抱。秋日時節，滿樹層層疊疊，流金溢銀，爭芳吐艷，空氣中浸潤著沁人心脾的桂花馨香，幽幽縷縷的，香香甜甜的，似蜂蜜般馥郁，襲人心懷。

母親在樹下鋪上一張寬寬的竹席，用長長的竹竿輕盈地敲打著枝葉，一時間，星星點點的桂花便碎金般淅瀝跌落，仿佛滿天花雨紛紛，有的鉆入母親的脖領里、衣袖里，有的落在她頭上，更多的躺在鋪好的竹席上。這時候的我最喜歡光著腳丫跳到滿地沁香的竹席上玩鬧嬉戲，俯下身用小手捧起那細茸茸涼潤潤的金花蕊兒。花骨雖小卻粒粒鮮香飽滿，深深嗅來，濃烈的桂香讓我心脾舒暢，快樂無比。

回到家中，母親仔細揀去桂花中的樹葉，用篩子輕輕篩動桂花，去除雜物，然后將桂花攤在簸箕里風干。風干后的桂花一分為三，一部分成了茶飲，一部分用白糖腌漬在玻璃瓶里，留一部分做桂花糕。桂花糖可以用來炒年糕，或是煮酒釀丸子，桂花里有糖的清甜，糖里有桂香的飄溢，那滋味妙不可言。

記得更多的時候，母親是將風干的桂花放到自釀的米酒中。釀桂花酒程序非常簡單，將桂花和冰糖放在一起攪拌，放入酒缸內任其發酵三天，倒入米酒（再加些許枸杞、桂圓等滋補品風味會更加好），最后蓋緊蓋子，密封儲藏，三個月后即可飲用。酒越陳越香，經過一年后，便成上好的佳釀，酒色淡黃，晶瑩透明、醇香上口。打開壇蓋，陣陣濃烈的桂花酒香撲鼻而來，小酌一杯，那又是怎樣的心醉神搖、回味悠長……有一年，在外求學的小弟們都回來過年，團圓之夜，全家老少其樂融融地圍坐在一起，吃年夜飯，喝桂花酒。那酒甜，那桂香，清爽淡雅，芬芳宜人，至今想起來，仍然會舌上生津，唇間滿是甜蜜蜜的味道。

桂花樹四季常綠，香氣優雅持久，哪怕把花朵摘下曬干，依然能長久地散發出醇香的氣息。李時珍在《本草綱目》里寫道：“桂花能治百病，養精神，和顏色，為諸藥先聘通使，久服輕身不老，面生光華，媚好常如童子。”其實，桂花是很好的釀酒佳品，古代就有桂花酒。屈原《九歌》中寫道：“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宋代的蘇東坡就親手釀過桂花酒，那酒澄清透明、口味醇和、舒順甘洌，他痛飲幾杯后忍不住連連贊嘆道：“以桂酒方授吾，釀成而玉色，香味超然，非人間物也。”清代潘榮陛所著的《帝京歲時記勝》里有釀桂花酒的情景：“于八月桂花飄香時節，精選待放之花朵，釀成酒，入壇密封三年，始成佳釀，酒香甜醇厚，有開胃、怡神之功。”毛主席在《蝶戀花·答李淑一》中寫道：“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

桂花酒飽含著家的味道，也深藏著濃濃的母愛。喝下這酒，只覺縷縷桂香幽幽沁鼻而來，心頓時香甜起來，芬芳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