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一條路，你敢不敢一直開心地走

◎江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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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一條路，你敢不敢一直開心地走

◎江 城

居住的附近有一座小小的公園。

有一天花時間與不相干的人一起吃了飯，飲了酒，心情郁結，不愿回家，索性到園里的長椅上坐一坐。微風微陽，大概也有酒精的作用，我不知不覺竟然睡去。恍然驚醒時，發現身邊多了一對情侶，在低聲檢討他們戀愛中出現的問題，以及如何求得女方媽媽的諒解。我不覺在心中笑起來，因為故事的主角已是黃昏年齡，戀愛竟然跟少年的一樣慌張無措、一樣絞盡腦汁，著實可愛。

我通常不太愿意走到公園里，總覺得那是老人和婦孺的世界，過于瑣碎和家常。但其實這里的人都活得很熱鬧。我后來但凡情緒低落，便會去待上一待，有時看書，有時看人。

唯一不得不從自己的小世界里走出來，是一個男人開嗓唱戲曲時。他打扮驚艷，嗓音嘹亮，自帶音響，動作到位，一動便是一場精彩的演出，讓人不能不把注意力全移過來。我記得他。曾在下班回去的路上、在商場的門前偶有遇見，他都是開唱的狀態、扭捏的舞步，扮演著旦的角色，我一度以為他是病態的。直到有一天在公園里看見有人在他面前的紙箱里放了錢，我才猜測他大概是以此為生的。真像個少年的流浪歌手，這個三四十歲的男人，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他可以在任何時間在那里開嗓。一直有人說，李玉剛是中國最后一個男旦，但那天我覺得他才是。他這樣的年齡還在這樣的地方以這樣的方式做他可能很喜歡的事情！

也有推著輪椅在那里練習走路的女士，之所以會注意到，是有一天，她摔倒在地，久久掙扎不能起來，我剛好看見便去把她扶了起來。這才發現，她的雙腿有用過鋼板的痕跡，幾乎不能邁步，正常人的一步她扶著輪椅甚至要花費好幾分鐘的時間才能顫抖著挪過去。我不由心生敬畏，如此艱難尚未自棄，讓身體完好卻常傷春悲秋的人情何以堪？我想，以她之努力應該很快就能站起來吧。不想，幾個月后，再次見到，她看起來似乎沒有絲毫進步，但我反而更感慨，沒有絲毫改觀卻仍沒放棄練習，她遠比我想象的要強大。

人食煙火，活在世上，境遇偶有不佳，在所難免，慶幸的是，這世界總會給你提供一個地方供你與自己靜謐相處一會兒。在我年少時，它是我家門前一條通往遠方的蜿蜒的小路；在我成年后，它或許就是小路盡頭這座城市里這一方小小的園子。它上演著人生百態，卻也用人生百態告訴你，生活在這個城市里的人，大多一樣，各自有各自的喜悅，各自也有各自的憂傷彷徨，當你憂傷彷徨時，你可以在它這里找一個地方暫歇一程，但當你重新站起身，你仍需要、仍可以這樣那樣繼續走，用自己的姿態，旁若無人。

城市容納每一個子民，從來不偏不倚，你不要有太多不良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