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現代漢語分析型與英語綜合型致使結構分析對比

(天津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天津 300387)

1 分析型與綜合型語言

英語和漢語隸屬兩種不同類型的語言代表，二者由各自的語系經歷長時間的過度最終構成各自鮮明的特點。其中英語是典型的綜合型語言，它隸屬于印歐語系，而現代漢語則是由綜合型的古漢語逐漸過渡為高度分析型語言。綜合性語言，如英語，主要是通過其詞匯本身形態變化來表達其意義，包括時態、數、語態等等。分析型語言，如漢語，并不通過詞匯本身的形態變化而是通過語法關系來表達意義。歸根到底是因為英語和漢語的詞匯從詞庫中出來就帶有不同的性質。雖然現代漢語具有高度的分析性，但是古漢語卻具有高度的綜合性，如今在現代漢語中又發現一些詞匯呈現綜合型特征，這些都反映出語言演變遵循一種循環模式，從綜合到分析再到綜合。(黃正德，柳娜 2014)

致使(causation)這類語義關系是普遍存在于各種語言中的跨語言語義現象。它用以表達一個復雜事件中子事件A與另一子事件B之前存在的某種關系，A導致B的出現；或A使B產生。其中A為使因事件，B為使果事件。(韓景泉，徐曉瓊 2016)在英語中，一些詞匯從詞庫中出來就隱含“致使”的含義。常見的有“bore、amaze、astonish、interest”等包含致使義的動詞，它們在英語中被稱為使役動詞。這些詞從詞庫中出來就帶有隱性致使輕動詞“cause”，因此，這些使役動詞的語義形態結構應為“Cause(covert)+ Verb”。相反，漢語詞匯從詞庫中出來并不攜帶“致使”含義，而是在句法層面與顯性輕動詞相結合，構成致使結構。

2 現代漢語分析型致使結構

作為典型分析型語言代表的漢語，其語言的發展并非一直沿著分析型的道路發展，追溯回古代漢語，可從一些古漢語例證中找到綜合型語言的蹤跡。在古漢語中，一些詞如“漁、飯”等詞，都是名字作動詞用，其意義與現代漢語中的“打魚、吃飯”一樣，這種在古漢語中名詞作動詞的用法可歸結于古代漢語綜合型的體現，其結構是由一個隱性的輕動詞與名詞構成，即“LV + N”(Light + Verb)。但是，由于古代漢語的輕動詞帶有強烈的Tense Feature，它將其后的名詞吸引到它的位置，然后與其結合為一個詞。只一點與綜合性的英語類似，比如英語中的“fish”作動詞使用時就與古漢語的“漁”一樣，其結構應為“LV (TENSE FEATURE) + N ”，其意義含有“捕魚”的意思。英語作為綜合型語言，一些詞從詞庫中出來時其隱性輕動詞就帶有強烈的Tense Feature，這使得一些詞在到達詞匯層面之前就已經與其輕動詞結合為一個詞。而如今的現代漢語逐漸發展演變為高度分析性的語言，古漢語中隱性的輕動詞在現代漢語中已經逐漸演變為顯性的輕動詞，而且不再帶有強烈的Tense Feature，因此，輕動詞后面的名詞已經不能被吸引至輕動詞的位置與它結合為一個詞。在現代漢語中，我們只能說“打漁”。

現代漢語中體現分析型的致使結構大致可分為三類，它們分別是詞匯型、形態型以及句法b型。漢語詞匯型的致使結構多為與顯性輕動詞結合構成，例如：(1) a.小李很煩人。b.小李使人煩。“小李很煩人”包含有致使意義如b小句所示，“很”這個詞具有多種詞性，它可以作動詞、形容詞和副詞，其中作動詞使用時，大可歸為輕動詞使用，正如(1)-a例句那樣，與其后面的形容詞結合構成致使結構。在現代漢語詞匯中，還有其他這樣類似的帶有致使意義的動詞，包括命令、感動、健康、豐富、活躍、純潔、充實。現代漢語句型中同樣有致使結構，例如(2) a. 他老板逼迫得他辭職。b.他老板逼迫得使他辭職。在這種帶有“得”的補語句中也存在有致使結構，表達致使的[X + V1 +得+ Y + V2]可變化為[X +使+ Y + V1 +得+ V2]。其中，“得”也可以換成其他的詞，比如“使、讓、令、叫”，如(3) a. 媽媽早上叫醒了我 b. 媽媽早上把我叫醒了。“叫”在漢語中為一個動詞，當它和其他詞結合時就會被作為輕動詞使用，而在(3)-a中可用于致使結構。

3 英語綜合型致使結構

英語的詞匯中包含有許多帶有致使含義的動詞，最典型就屬致使動詞(causative verb)，包括“have、make、let”等詞，常見的致使結構有(4) He makes me happy. (5) Mom let me get up. (6) My boss has me copy the materials. 除此以外，英語中有的動詞本身就具有致使含義，如前面提到過的“fish”，其他的還包括“open、bore、happen、disappear、volunteer、step down”等。如例句(7) I volunteered Mary to help him. (8) They decided to step down the board of chairperson. 在(7)中，“volunteer”含有致使意義，“我使瑪麗自愿幫助他”，(8)中“我們決定使/讓董事會主席下臺”。這些自帶使動意義的詞從詞庫中就已經與致使輕動詞結合為一個詞，因此在詞匯句法結構中不需要使用致使動詞(如“have、make、let”)來幫助其構成致使結構。在英語與漢語致使結構對比中，兩種語言并非沒有出現過交叉現象，古代漢語中有很多詞與現代英語一樣，呈現出綜合型的語言特點，如之前提到過的“漁”和“fish”。如今，在現代漢語呈現高度分析性的特點下，現代漢語似乎出現了古漢語綜合型語言的復蘇跡象。在口語中，許多年輕人常說“我一會兒Call你”或者“我回去電話你”，“電話”本是一個名詞，但在這卻活用為動詞，其結構應為“LV + N”，輕動詞“打”已經被徹底虛化帶有強烈的Tense Feature，使得“打”和“電話”已經融為一個帶有“打電話”含義的動詞“電話”。但是，這種用法在現代漢語中并非被頻繁使用，但也并不是說完全不存在，我們只能從這些語言現象中可窺探語言的演化變遷，發現古漢語綜合型語言特點的復蘇跡象。由此又引出了一個問題，為什么一些詞能虛化為隱性輕動詞與其他詞結合為一個詞，而有的詞只能虛化為顯性輕動詞，這種虛化程度到底是如何界定的？

4 總結

輕動詞的虛化程度可歸結于一個“派生時機參數”的概念，即語言的差異可以取決于既定語法規則在操作時機上的差別。一般來說，合并的時機越早，其綜合性越高，時機越晚，其分析性越高。英語的詞在詞庫里就與其輕動詞結合為一個詞，所以其綜合性很強，而漢語的詞是在句法層面與其他輕動詞結合，所以其分析性很強。這些輕動詞原本都是由動詞虛化而來，因不同語言中語法化程度不同，所以虛詞的依賴性(Tense Feature)強弱也就不同，而這點同樣歸因于派生時機參數概念。如今，現代漢語中逐漸出現古漢語綜合性的復蘇跡象，這也反映出語言遵循一種循環模式，即綜合到分析又到綜合，但是因為其剛起步不久，其綜合性尚不及古漢語和英語，至于是否向綜合性完全發展，這不能只看語言本身，同時也必須考慮到社會或其他外在因素。

[1] 黃正德，柳娜. 2014. 新興非典型被動式“被XX”的句法與語義結構[J]. 語言科學(5): 449-463.

[2] 韓景泉，徐曉瓊. 2016. 英語不及物性施事動詞的致使用法[J]. 外語教學(4)：6-10.

[3] 申惠仁. 2012. 淺談現代漢語致使結構[J]. 語言本體研究(11)：75-77.

[4] 向健雄. 2007. 漢語使役結構及使役動詞分析[J]. 重慶大學：2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