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財神

曲天盛

離新年鐘聲敲響還有會兒，一個寂靜的小 院忽然竄進一個黑影，胳膊夾著兩張財神，問屋主人：“你要財神嗎？”

“哎喲！這個點兒，你不與家人團聚，出來送財神？”老人邊說邊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長發男人，腦子頓時“嗡”的一聲。

那人愣著，未來得及回答，手里拿的財神已被老人輕輕地接了過去。

“按習俗，門上貼了對聯就算封門，封門是不會有人來送財神的。我還納悶，沒聽到敲門的聲音啊。往年兒子在家接，會給10元錢，今天，該給你多少錢？”老人念叨著問道。

男人有些惶惑：“今天送財神……憑賞了。”

老人臉上擠出一絲笑，手捧著財神，邊往屋里走邊翹起大拇指說：“你太會做生意了，年夜來，誰家還不多打賞你點錢。”

男人顯得拘束不安，心想：“我潛伏了一下午，剛蹲到她家門口就被她發現了？”便小心地問：“這么大院子，你怎么就一個人住？”

“唉！不瞞你說，本來兒子他們要從國外回來，可惜每周僅一班的航班，因霧霾天氣臨時停飛了。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小孩盼著過年，老人盼著兒女回家過年。有錢沒錢早點回家啊！看你衣服這么單薄，胡子拉碴的，頭發也好久沒理了吧，這大年夜的還出來送財神，在外謀生不容易啊，這張財神我要多打賞你點錢！”

老人邊說邊從里屋枕頭里掏出一沓嶄新的百元鈔票。男人瞅著那沓錢，像餓久了的人見了食物，兩眼冒光，正盤算著怎么下手時，見老人從中精心挑選了尾號“1688”和“666”的兩張大紅票子，遞給男人：“這是平時給孩子攢的壓歲錢，全是吉祥號，給你兩張，祝你在新的一年，一路發發——六六大順！”

老人仍在自言自語地絮叨：“不知為什么，看見你就像看到兒子一樣親切。錢拿著！”

此刻，他的心像被針扎一樣，咬著牙，緩緩地抬起手接過錢，竟然有一串滾燙的淚從眼眶里溢出來，流到腮邊……

男人無語，默然離去……

出了院門，男人一把將頭上的假發甩到地上：“俺家里也有娘，我要回家！”

年夜的天空，火樹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