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南山

張波

南山是小城的一個肺，且肺活量很大，很清澈。

在蘇錫常、寧鎮揚縱橫交叉的城市坐標上，小城歷來不起眼，只是隱隱的一個小點兒，說不上它是內斂、羞澀，還是優雅。

南山從年輕時就開始勻稱呼吸著小城上空的所有空氣，一聲不吭，默默承受著。

整個城市在南山的懷中，南山的懷中也依偎著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

城里人每每覺著職場局促，精神壓迫，呼吸不暢時，會選擇撲向南山，跑向山頂，鉆進林海，大口大口地呼吸這里的養分氣體。南山也會慷慨地解開胸扣，任憑人們鉆進自己的肺部，跟著自己呼吸的節拍，一呼一吸。

南山的仙境，空靈，玄妙，淡定，是歷朝歷代文人墨客吟詩作賦、淡然歸隱的凈地。

置身南山，你會拋開心中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雜念和污穢，瞬間離開凡塵。你會覺得，你的呼吸是平靜的，殷實的，起伏的，甚至是詩意的。

南山也有類似南京中山陵林區的那片圣地，雖欠茂密、蔥蘢，然也獨具天賜的幽靜和書卷的原始氣度。

南山深處更有一種令人難以抑制的神往，我們這輩人，八九十年代的“青春”末梢和中年的纏綿，曾經一路灑落在南山道上、竹林叢中，落葉孤影。

再往兒時推演，當年我們一群小伙伴，成群結隊在招隱寺后山翻過院墻偷摘桑棗，不吃到滿臉、滿嘴青紫色，再兜著一包藏進書包，絕不回家。

我們在南山草坪上野炊過，也在南山荊棘中“拉練”過，還在南山書房朗聲吟誦過，更在南山碧榆園微醉過。

時過境遷，再游南山，已是老年，鉆進叢林，氣息已經凌亂，呼吸明顯短促，腿腳也不再敏捷，但內心卻依舊釋然，輕盈。

原生的景物還在，所幸沒被過度開發，曾經的特色標志還在，還留存著不少記憶的輪廓。

停下車，徒步走在山道上，環繞在耳畔的游人們的口音，本地人居多，很少混雜外地游客的鄉音。這足以說明，這么多年，小城的南山還保持著不事張揚、“鍋邊銹”的秉性，還沒成為外地人蜂擁、追隨和網紅的旅游旺地。

遠遠望去，南山像一位美艷、高冷的剩女，深居閨中，不諳世俗。又像一位人見人愛，可望而不可及的冰美人，令人欽慕，讓人垂涎，使人遐想，給人幻夢。

去呼吸春天的南山吧，去南山呼吸春天吧，一呼一吸中，你對南山會有自己的呼吸節律、脈搏心跳，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