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曄
那些藏在白紙黑字里的時光,如黯然退場的 舊人,漸漸遠去,也許終有一日會消失在歲月的盡頭。現在的孩子也許不知曉何為書信,未來的孩子更不會懂得白紙黑字為何物。至于明信片、賀卡是什么東西,他們不知道,甚至他們根本不理解童話故事怎么可能是展現在白紙黑字上的,更不可能會感悟他們的父輩祖輩的讀書時光在白紙黑字間一行一行地走過。
電子時代的迅猛襲來,讓紙質書刊陷入前所未有的尷尬與寂寞。如今人們彼此聯系的確越來越方便,但是心理距離卻愈來愈遠。
從前的報亭比比皆是,遍布街頭,租書屋和圖書館曾經是很多人尤其是青少年最喜歡光顧的地方。如今隨處可見宣布進入4G年代的廣告。從前人們在候車室里、火車上翻看雜志,如今在任何一個地方,公交車站、候機室、街頭、餐廳,放眼望去都是低頭族,都在擺弄手機。手機已然成為掌中電腦,盡知天下事,但走馬觀花的瀏覽怎能留下深刻記憶,指指點點的刷屏怎能引起強烈的震撼,根本沒有看懂是什么就一個勁兒點贊,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就不停地轉發分享。
閑暇的日子,我整理從前的信件,翻看一件件書信,仿佛美好的時光躍然紙上,那段青春歲月在字里行間又回到身邊,那時天南海北的同學全憑書信聯絡,彼此熟悉的字跡是最親切的會晤。每逢新年,最繁忙的是郵遞人員,往來的明信片如雪片般飛向全國各地,那些工整寫在紙片上的衷心祝福,承載著一片片真情傳遞著美好的心愿。那些優美的字跡絲毫不掩飾筆者的性格,娟秀的,豪放的。
如今逢年過節,手機群發復制過無數回的短信,機械的統一的字體仿佛就是象征性的問候。誰還會為了一個問好終日保存, 再華麗的短信遲早被刪掉,隨機問候的電話誰會去銘記,即使視頻聊天,能保存久遠嗎?
我翻看著久遠的藏書,我看到了少年時代曾經幼稚的筆跡,我看到了在《紅樓夢》上的勾勾畫畫記載著我當時的心情,我看到了我在雪萊的詩歌旁認真地書寫下我的感悟。
以后,孩子的記憶里會有什么呢?文字是逐漸陌生的東西。他們喜歡看屏幕上的文字與動畫。恰恰是這些東西漸漸疏遠了他們與紙質書刊的距離。
然而那段白紙黑字的時光是最安靜的,如同白墻黛瓦的江南古鎮;那段白紙黑字的時光是最干凈的,宛若撐著油紙傘的丁香姑娘;那段白紙黑字的時光是最真誠的,仿佛天真無瑕的少年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