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繼平譯
霍爾的散文詩
◎董繼平譯
唐納德·霍爾(Donald Hall,1928-),美國詩人,生于康涅狄格州的紐黑文,早年在哈佛大學和牛津大學讀書,編輯過哈佛校刊《哈佛倡導者》。他從青少年開始寫詩,自1955年以來出版了二十余部詩集,主要有《致喧嘩的風及其他詩作》(1955)、《黑暗的房子》(1958)、《卷丹的屋頂》(1964)、《黃色房間:情詩》(1971)、《山岡上的鎮子》(1975)、《踢著樹葉》(1978)、《幸福的人》(1986)、《在這鷹湖》(1992)、《清晰觀念的博物館》(1996)、《彩繪的床》(2002)、《后室》(2011)等,另外還著有散文、戲劇、兒童文學作品數十卷;獲得過美國多種詩歌獎;編輯過多種英美詩選,1953-1962年擔任《巴黎評論》編輯;2006-2007年擔任第十四任美國桂冠詩人。
我走了很久。這些山巒是柔軟的,還有這些山谷也很柔軟。突然,一座山的皮膚移動,變成了一道山谷。這里一直在下雨。新的水流穿過藍色的野花中間的下層林叢涓涓流下,蝴蝶蔚藍得猶如它們所吮吸的花朵。
日復一日,我不停地行走。我意識到自己在尋找某種特別的東西。有一天,我感到準備好要發現它了。有一種微弱的聲音,如同一支樂隊在演奏。我跪下來,我的眼睛湊近一蓬草,我發現了一個小鎮,小得如同一粒豌豆,小得讓一片蕨葉的氣息都能把它吹散。
鎮子中,人們在游行。一支樂隊前進。身穿藍色制服、肩挎綬帶的胖鼓手重重地擊鼓。鐃鈸鏗鏘而鳴。小號嘟嘟響。狗在路邊舞蹈。兒童歡呼雀躍。游行者多么昂首闊步,挺起胸膛!
一切都停止了。黑暗。我失去了那個草叢中的鎮子。我再也找不到它了,于是我向后倚靠著閉上眼睛。為了入睡,我給自己講故事:
“鎮子里,在用曾祖母的衣裙縫綴而成的被子下面,兒童們正在熟睡。由于是用那種一百年前在這些畜棚場上鳴叫的大雁的絨毛鋪墊而成,他們的床很柔軟。狗在水面上翻滾,回憶起長號。大鼓棲息在谷倉中的一個支架上?!?/p>
“在他們寬寬的床上,游行者和昂首闊步的大號手夢見往昔,那時,皇帝的代理官員猶如留在積雪下的報紙一樣褪色,他們無拘無束,有史以來第一次在那小鎮的街上舞蹈、游行?!?/p>
一場暴雨來臨,那就是天空黑暗的原因。風把棕櫚樹的復葉吹掉了。它們是楓樹。我看著窗外的大草坪那邊。房子巨大,擠滿了孩子和老人。獅子逃出來了。既是因為風,也是因為人類惡意的活力,反正都一樣,籠子打開了。設想有一個孩子在外面走動!
一個孩子在外面走動。我知道我必須保護他,不讓他落入獅口。我撲倒在那個孩子的身上。那獅子在我上面咆哮。突然,從樹枝和灌叢中傳來一陣響亮的噼啪聲。那獅子畏縮了。我抬頭望去,只見大象也逃出來了!
那大象比紅杉樹還高大。它渾身毛茸茸的,就像猛犸。它的長牙拖曳著藤蔓。鸚鵡圍繞著它的頭顱而尖叫。它的眼睛瘋狂地轉動。它發出喇叭一般的鳴叫。冰帽正在破裂!
那獅子發出嗚嗚聲后退。那男孩跑向房子。我掩護他撤退,鎖上所有的門,還拉上門閂將其抵住。一個老婦人為了更好地觀看而試圖開門,我厲聲斥責她,她咕噥著坐下,拉來一塊毯子遮住雙膝。
窗外,在草坪和網球場上,我看見斑馬、響尾蛇、角馬、美洲獅和花白旱獺到處亂竄。我擔心暴雨過后,我們將怎樣把這些動物弄回籠子,抵達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