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反腐手段的不足與啟示

李 冰 / 中共濮陽縣委黨校

中國古代反腐手段的不足與啟示

李 冰 / 中共濮陽縣委黨校

中國古代反腐斗爭有經驗，也有教訓。其豐富的經驗對于今天的反腐斗爭有著重要的意義，其教訓也值得我們認真地吸取。本文從反面入手，剖析中國古代反腐存在的不足之處，試圖找出原因，引為教訓，有助于我們對今天的反腐斗爭產生更深刻的認識。

反腐手段；監(jiān)督制約；法治；民主

為預防和遏制腐敗，中國歷代王朝抓住腐敗的源頭、過程、結果等各個環(huán)節(jié)加強治理，采取了分權制衡、監(jiān)督制約、加強吏治、暴力威懾、思想教化等多種多樣的手段，形成了一張嚴密而龐大的反腐之網。但是，歷代統(tǒng)治者未能從根本上遏制住腐敗，一個重要原因是這些看似嚴密的反腐手段都存在著各自的不足。

一、監(jiān)督與制約的不足

歷代統(tǒng)治者十分清醒地認識到反腐的關鍵在于管好權力，于是他們精心設計了多種制度來制約和監(jiān)督權力。如隋唐的“三省六部”制、宋代的“二府三司”制、明朝的內閣制。此外，還有龐大而嚴密的監(jiān)督檢查制度。但是，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不足，也是最大的不足，那就是皇權不受監(jiān)督和制約。這就出現(xiàn)了一個重大的問題，即皇帝是否守法，主要靠自覺。國家法制能否得到維護也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皇帝的個人素質和自覺性。若遇明君，為了振興國家、維護統(tǒng)治，會自覺地遵守他親手制定的法律法規(guī)。如唐太宗就比較能夠自覺地接受監(jiān)督。有一次，他正在斗鳥玩鳥，結果魏征來了，他很害怕，怕魏征滔滔不絕地給他進諫，就把鳥放在袖籠里，結果魏征說個沒完沒了，那只鳥就悶死在了袖籠里。宋代的包拯向宋仁宗進諫，唾沫噴了皇帝一臉，最終迫使皇帝收回成命。但是若遇昏君、暴君，則皇權會像脫韁的野馬，泛濫成災。因為冒死進諫而被皇帝殺害的大臣不計其數(shù)。這時，法制被破壞，貪官污吏橫行，社會矛盾激化，國家陷入危急之中。古代統(tǒng)治者為反腐敗費盡了心思，而最腐敗的卻又是統(tǒng)治者自身。

二、暴力手段的不足

暴力手段有著極大的震懾作用，而且也往往能夠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但是這種手段也有著很大的局限性和負面作用。

1.暴力震懾有其局限性。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巨大利益的誘惑下，仍然會有人抱著僥幸心理去鋌而走險。法律的漏洞也更加助長了部分人的投機心理。

民國初年，有一部野史著作叫《清代野記》，里面記載了一則國庫被盜的事件。當時看守國庫的是專門的庫兵。這些庫兵便利用職務之便盜取國庫中的銀子。但是國庫監(jiān)管非常嚴格，進出國庫的人一律脫光衣服，一絲不掛。于是這些人便想出了一個驚人的辦法，就是把銀子藏到肛門里。原來，他們從小就開始練習這種專門的功夫，開始用雞蛋，后來用鴨蛋、鵝蛋，肛門被越撐越大，最后開始塞銀子，高手一次能塞上百兩銀子。書中這樣描述：“聞之此中高手，每次能夾江西圓錠十枚，則百金矣。”很多人因此而暴富。盜取庫銀是死罪，而且這些人到晚年大都患上了脫肛等肛腸疾病。但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們不惜鋌而走險。

2.暴力手段的負面效應。若遇明君執(zhí)政，暴力手段會成為除惡揚善的手段。如明之朱元璋、清之乾隆帝。而若遇昏君、暴君執(zhí)政，貪官污吏就會大行其道，法制被破壞，公平正義喪失，暴力手段就會被濫用，它就會由除惡揚善的利器變成殘害百姓的兇器，暴力就會變成一股巨大的負能量，激化社會矛盾，加速王朝的崩潰與滅亡。比如明朝的東廠、西廠和錦衣衛(wèi)本來是監(jiān)督百官，懲治貪腐的，但是到了明朝中后期特別是宦官專權時期，這些機構成了殘害忠良的劊子手，全國陷入了一片血腥和恐怖之中。

三、文化手段的不足

為預防腐敗，統(tǒng)治者不忘記采用文化手段，通過政府倡導、科舉考試、樹立典型等手段營造一種濃厚的廉政氛圍，從思想上教化官員。在這一氛圍之中，確實涌現(xiàn)出了許許多多的清官典型和動人故事，形成了一系列有關清正為官、廉潔從政的理念，成為古代廉政文化中最閃光的部分，也是傳統(tǒng)文化中的精華部分。但是，它并沒有阻遏大量貪官的出現(xiàn)。我們來看孔子的那句話：“道之以刑，齊之以政，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這句話說得非常有道理，但事實上卻很難做到。一味地強調道德教化，最終導致了兩種矛盾的發(fā)生：

1.儒與法：理想與現(xiàn)實的矛盾。

自從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后，儒家便成為中國政治的指導思想。這一思想為人們描繪了一個美好的社會。在這里，君愛民，民忠君，政治清明，父慈子孝，一片和諧景象。這也是歷代正直的知識分子所孜孜以求的。然而，中國政治發(fā)展的真正指導思想是法家，是其嚴刑峻法和陰謀權術。在儒家溫情脈脈的面紗之下掩藏的是血淋淋的斗爭和殘酷的現(xiàn)實。在這種環(huán)境中生活的人們，一方面追求儒家的理想世界，另一方面又屈從于殘酷的現(xiàn)實。人人都向往清官，人人都尊敬清官，可人人又都愿意做一個貪官，尤其愿意做一個被認為是清官的貪官。理想與現(xiàn)實被割裂了。在理想與現(xiàn)實的撕裂之下，人們的人格也就發(fā)生了分裂，于是第二個矛盾出現(xiàn)了。

2.善與惡：思想與行為的矛盾。

人性的善與惡自古以來就是一個爭論不休的話題。且不說人之初究竟是善還是惡，只說在社會生活的過程中，人的自私自利和欲望是客觀存在的。在中國，儒家主張人性本善，法家主張人性本惡。而自漢代以來，儒家一直是統(tǒng)治思想，所以，歷代統(tǒng)治者都非常重視用道德教化來改變人的行為，培養(yǎng)出清官廉吏。但由于儒家忽略了人性中的自私和欲望，從而導致了思想與行為的矛盾，即思想是“善”的，行為是“惡”的，造就了無數(shù)的偽君子。也就是說，他們一邊講著仁義道德，一邊做著不仁不義之事。所以，歷代統(tǒng)治者所實施的道德教化總體上是不成功的。林語堂先生在評價清朝的貪官的時曾有這樣一段話：

“也許滿清的時代，是最貪污的時代之一，但是那些滿清的貪官污吏卻是極文雅的先生們。他們有洪亮的聲音，雍容的態(tài)度，又有一口音韻鏗鏘的官話、出口成文的談吐。他們雖然貪污、納賄，卻能夠使你覺得貪污、納賄是一種風雅的事，并不齷齪卑鄙，不但伸手拿錢的人可以無愧，就是送錢的人，也覺得幾分光榮。”

中國古代的貪官常常有著很高的文化修養(yǎng)。例如宋朝貪官蔡京，是古代著名的書法家，與蘇軾、黃庭堅、米芾并稱為“蘇黃米蔡”。大貪官和珅也是文采斐然，堪稱才子。在西方國家，貪污賄賂往往是赤裸裸的，而在中國卻是披著道德與法制的外衣。既想做貪官還想樹形象，這是中國式貪官的一個突出特色。

以上這些不足之處是封建王朝的先天不足，是根本無法避免的。這些問題都源于一個無法解決的根本性的矛盾。

四、原因探析

以上這些不足之處是封建王朝的先天不足，是根本無法避免的。這些問題都源于反腐與維護統(tǒng)治的統(tǒng)一與矛盾。不難發(fā)現(xiàn)，上述所謂的反腐手段其實都是加強皇權統(tǒng)治的手段。反腐敗是為了加強統(tǒng)治，而要加強統(tǒng)治就必須反腐敗。反腐敗是客觀的次要的目的，維護統(tǒng)治是主觀的、主要的目的。從這一點上講，反腐與加強皇權是統(tǒng)一的。然而，反腐敗的結果是皇權得到進一步加強，權力進一步集中。由于皇權不受監(jiān)督，皇帝就容易腐敗。很多著名的暴君在即位之前都是頗有才干的，可一登上皇位就開始放縱起來，給國家?guī)頊珥斨疄摹Ｉ碳q王、隋煬帝、高洋莫不如此。即使是名君也有后來放縱的。如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唐玄宗。所以，古代反腐敗與維護統(tǒng)治又是矛盾的。

通過上述分析，我們可以得出一個基本的結論：中國古代反腐總體上不成功的根本原因是封建專制主義，他們沒有、也不可能將皇權這個最大的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國家盡管建立了完備的法律制度，但是權大于法，人情大于法。簡單地說，兩個字：人治。

五、得到的啟示

古代反腐斗爭的教訓是深刻的。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法治是遏制腐敗的根本。

遏制腐敗的根本是管好權力，管好權力的根本是實行法治，法治的核心是以法制權，即“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任何組織和個人都不能有超越憲法和法律的權力。中國古代也曾經出現(xiàn)過所謂的“法治”，如商鞅變法以后的秦國。當時人們的法律意識很強。后來，商鞅因為變法得罪了權貴，被迫出逃。逃到半路需要住店，但秦法規(guī)定，凡是住店的一律要有身份憑證。此時商鞅因為走得急，亡帶了憑證，結果沒有一家旅店敢收留他。無奈之下，他自報家門，說我就是商鞅，這些法律都是我制定的，但仍然無人敢留。商鞅弄得非常狼狽，后來就被抓回去五馬分尸了。可見秦國法制之嚴。但秦朝最終還是出現(xiàn)了趙高亂政，秦二世亡國的悲劇。為什么？是因為秦朝法制遭到了破壞，為什么會遭到破壞？是因為權大于法，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人治。

2.民主監(jiān)督是最有效的監(jiān)督。

中國古代雖然建立了十分嚴密的監(jiān)察制度，但都是自上而下的監(jiān)督，決不是民主監(jiān)督。老百姓只是處在被統(tǒng)治的地位，沒有任何參政議政的機會，更不可能對統(tǒng)治者進行任何有效的監(jiān)督。自上而下的監(jiān)督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以少數(shù)監(jiān)督多數(shù)。這樣制度再健全，監(jiān)督再嚴密，也會有漏洞，造成了“民不告，官不究”的現(xiàn)象。如果讓監(jiān)督變成了多數(shù)監(jiān)督少數(shù)，就等于將權力暴露在陽光之下，那么腐敗也就無處存身了。而這個多數(shù)正是老百姓。

我們還記得1945年毛澤東與黃炎培那次著名的窯洞之對。在回答黃炎培關于“歷史周期率”的疑問時，毛澤東說：“我們已經找到了新路，我們能跳出這周期率。這條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jiān)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做為黨的領袖，毛澤東已深刻認識到了這一歷史教訓。

3.西方憲政與中國國情。

有人會認為，既然要加強民主監(jiān)督，我們就必須走西方的憲政之路，實行三權分立，多黨執(zhí)政。但是，這種道路并不符合中國國情，這是改旗易幟的邪路。

西方式的政治制度在中國不是沒有實行過。辛亥革命以后，以孫中山為首的革命者們建立了仿效美國的總統(tǒng)制，成立了國會，實行三權分立。可結果又是如何呢？起初是袁世凱復辟，而后是政局動蕩，接著是軍閥割據(jù)，戰(zhàn)火不斷，國家陷入四分五裂之中。究其原因，正是因為國家缺乏一個統(tǒng)一的領導力量。后來，孫中山開始了他一生中重大的轉變，改組了國民黨，實行國共合作，建立了統(tǒng)一的革命領導力量，這才有了北伐戰(zhàn)爭的勝利。中國有著幾千年的文化積淀，中國歷史有著自己的發(fā)展規(guī)律。中國的國情決定了我們必須有一個堅強的領導核心，這個核心就是中國共產黨。

4.持續(xù)不斷地進行打虎拍蠅斗爭。

“打”是維護法律尊嚴的最后一道防線，所以必須長期保持高壓態(tài)勢，不能有絲毫的稍許的松懈。

總之，反腐敗是一項艱巨、復雜而又細密的斗爭，不是靠嘴上說說就能夠辦到的，我們要以自己的行動不斷地探索，不斷地實踐，讓我們攜起手來，共同與身邊的腐敗現(xiàn)象作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