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辰
2016年12月26日,瑞典人類學和地理學會發布消息稱,鑒于在青藏高原冰川和環境研究方面所作出的貢獻,2017年維加獎將授予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科學院青藏高原研究所所長姚檀棟教授。
姚檀棟是首位獲維加獎的中國科學家,也是獲此殊榮的首位亞洲科學家。
過去30年,青藏高原及其相鄰地區的冰川面積由5.3萬平方千米縮減至4.5萬平方千米。這是姚檀棟一直關心的事。
“研究冰川變化,青藏高原是理想之地。”也許是曾百余次踏上高寒缺氧、神秘壯美的青藏高原,抑或是帶領團隊在此進行過幾十次科考活動,談起“冰川”“青藏高原”這些打過40多年交道的“老朋友”,姚檀棟的語氣格外平和、淡定,但也不無擔憂,“在全球氣候變暖的背景下,青藏高原的冰川正逐漸減退。這不僅是科學家需要關注的熱點,也應成為人類共同關心的問題。”
2014年初,中科院成立青藏高原地球科學卓越創新中心。作為中心主任,姚檀棟帶領研究團隊,以“青藏高原多圈層相互作用及其資源環境效應”先導戰略專項為基礎,聚焦于水圈、大氣圈、冰凍圈、生物圈、巖石圈、人類圈等6個圈層的特征及過程機制的系統化和多學科交叉研究,探尋青藏高原資源環境的變化情況,給有關部門科學決策提供依據。
第一眼就被冰川征服
1974年,姚檀棟被蘭州大學冰川凍土專業錄取。雖然當時的他甚至都不清楚“冰川”到底為何物,但當他聽到學院院長說冰川凍土專業人才少,國家非常需要這方面的人才時,姚檀棟就決定要奮發圖強,“不能讓中國這方面的研究落后于其他國家”。
第二年,讀大二的姚檀棟第一次與老師、同學一起來到祁連山“七一”冰川考察實習。潔白的冰川綺麗壯美,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當我第一眼看到冰川,瞬間就被那種壯美和純潔征服了。”姚檀棟決定,研究冰川就是自己一生的追求。
之后,“中國冰川之父”施雅風和著名地理學家李吉均給姚檀棟打開了一扇通往冰川研究深處的大門。1987年,他來到法國,師從世界冰芯研究權威、環境泰勒獎得主勞瑞斯,逐步開始投入冰芯研究。
“我們這一代人的求學不僅僅與個體興趣、個人發展相關,還包含著個人情感、家庭命運甚至時代重任。”姚檀棟說。
前些年去美國看望好友時,姚檀棟被好友的女兒叫“冰人叔叔”。已把自己的前半生交給冰川和冰芯的“冰人”,后半輩子恐怕也不會離開。
尋找氣候環境變化“密鑰”
冰芯,即取自冰川內部的芯。科學家們曾通過研究在南極和北極鉆取的冰芯,找到揭開全球氣候變化之謎的“鑰匙”。
“分辨率高、記錄時間長、信息量大和保真度高,這些都是冰芯的特點,也成為過去全球氣候變化研究的重要方法之一。”姚檀棟說,冰芯不僅會記錄氣溫等過去氣候環境的各種參數以及太陽活動影響氣候環境變化各種因子的情況,還會記錄人類活動對氣候環境的影響,對科學家解讀氣候變化演進很有幫助。
被譽為“世界第三極”的青藏高原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海拔高度,成為科學家較感興趣的冰研究熱點地區。姚檀棟曾十幾次帶領科考隊赴青藏高原鉆取冰芯。
早在1992年,姚檀棟和美國科學家湯姆森曾到古里雅冰川科考,取得巨大成功。“青藏高原的冰芯有很多秘密。這么多年過去,還是想回去看看。”姚檀棟說,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科技的進步,二十多年前的冰芯已經無法成為科學家的全部關注點。
2015年9月至10月,姚檀棟、湯姆森等科學家再次踏上青藏高原古里雅冰川鉆取冰芯。6200米的第一鉆就是由姚檀棟等人共同操作的,鉆好后,他登到6700米處繼續指導。當鉆取點突遇冰裂隙時,姚檀棟又重新分析選點,直到鉆出一根符合研究標準、308米長的透底冰芯。
著眼生態環境保護
近年來,不僅是霧霾,不同地區的大氣污染、洪澇干旱、冰川變化、泥石流等環境和地質災害也嚴重影響著人們的生活。不少科學家呼吁,開展相關科學研究,以應對生態環境方面的挑戰。
“鑒于青藏高原的地理位置和生態現狀,研究并改善青藏高原及其周邊地區生態環境,應成為推動‘一帶一路戰略的有力抓手。”姚檀棟一直在思索,科學家能為“一帶一路”沿線地區的生態環境建設做些什么。
2014年,由中科院“西藏區域協同創新集群”組織中外一線專家共同完成的《西藏高原環境變化科學評估》,從氣候、水體、生態系統、陸表環境、人類活動影響和災害風險6個方面,綜合評估了西藏高原從過去2000年到未來100年的環境變化。
2016年8月8日至10日,由“第三極環境”國際計劃等聯合主辦的“青藏高原地表多圈層過程國際研討會”在西寧召開,包括尼泊爾、孟加拉國、伊朗等十多個國家的200多位知名科學家和青年學者參加。在姚檀棟眼中,隨著“一帶一路”建設深入推進,2009年開展的“第三極環境”國際計劃可將視角拓展到受第三極影響的東亞、南亞、中亞、東歐等“泛第三極地區”,研究“一帶一路”沿線地區面臨的科學問題,特別是生態環境問題,為推動“一帶一路”建設提供科技支持。“另一方面,應對青藏高原地區進行有效的生態補償。”姚檀棟說,建立青藏高原生態補償機制,關鍵要有頂層設計和整體規劃。
姚檀棟舉例說,比如要保障青藏高原地區草場、牧場、環境脆弱農區的載荷量,就要把多余的人口遷移出來,不僅要解決他們的生計問題,還要想方設法提高當地百姓的生活水平,特別是教育水平。
“所謂生態補償,就是換一種方式,讓替大多數人保護環境并付出代價的當地百姓得到應有的補償。”姚檀棟覺得,只有這樣,青山綠水才更容易實現。
(本文轉自《瞭望》新聞周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