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也需要絨刺

王赫源

夢想之羽

暑假，和父母去新疆玩，那里的戈壁灘是拒絕生命的，沒有綠草裝飾，沒有花朵溫馨，湛藍的天空上也沒有飛鳥的身影，但在這生命的禁區里卻生長著孤獨的胡楊樹。

向導告訴我們，沙漠里的胡楊樹，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腐。

在光禿禿的樹干上，摘下一顆干干的胡楊果，掰開見到無數顆帶著白絨毛的小種子，風拂來，它們蠢蠢欲動，像是凌空飛翔的羽毛。它們會飛到風靜止的地方，找個濕地，安家發芽，孕育生命，最后長成一顆小胡楊。

那胡楊的羽毛，不僅是為了飛翔，而是在幫種子尋找濕地。在高科技信息時代，我們夢想的羽毛，能否緊緊黏住孕育夢想的濕地呢？不能只是空洞的飛翔，卻沒能為自己綻開一片生命的綠葉。

飛翔的時候是羽毛，落地的時候是根須。這才是我們生命最需要的夢想之羽。

夢想之花

親戚送我家一盆曇花，墨綠的葉子，蓬勃的枝椏，親戚忿忿地說：“辛苦的養了好些年，只開了一次花，等我去欣賞它時，它卻敗了。”

媽媽把花擺在向陽的窗臺上，閑暇時，我幫著澆水，松土，慢慢地了解它——它悄悄地開，靜靜地凋謝，沒有絲毫諂媚的意思。只為自己的夢想開放，只為自己短暫的靈魂開放。花期短暫，或半晚，或一兩個小時，不給粗心人品賞的機會，也不理會那些布施了就渴望回報的人。像一個孤傲的隱士，心不染塵、不世俗、不中庸，只為自己獨立的夢想而生長。

曇花是高潔的。

而我們呢？有誰為自己的夢想綻放過一朵小花，有誰能為自己的靈魂彌一縷馨香？在厚厚的教科書旁，我們也應有歌唱，像曇花一樣為自己的夢想來一朵小花。

為自己的夢想開花，應是我們生命中的重要理由。

生命之刺

春天到了，院子里搬來了許多花，五彩斑斕，寂寞的院子里頓時有了生命的氣象。但是令人揪心的是，臨院住著幾個頑皮的孩子，一不注意，他們就躡手躡腳跑進來摘他們喜歡的花。

但有一種花始終是完好無損的，那盆是仙人樹，四五尺高，沒有一片葉子，拇指粗細的枝干上，綻滿了鵝黃色花朵。花很大，很香。不同的是，它的枝干上長滿了小絨刺。細細的，毛茸茸的。

那些摘花的孩子們知道仙人樹刺扎人，從不敢碰它。

仙人樹的花朵很美，花蕊呈紫褐色，酒杯大小，陽光落在花朵上，像光束斟在酒杯中，似有微微的波光。它安詳地綻放在枝頭上，悠悠地彌漫著清香。

其實，人的生命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殘菊一般美麗的李清照，在浮萍一般的飄零生涯中，只能輕輕自嘆：“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而聰穎的張愛玲，只能在被塵世的濁浪濺打后，絕望地寄生命于來世說：“每一朵花，都是蝴蝶的前世。”即使是那些美麗的花朵轉化成了蝴蝶，又怎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呢？

越是美的生命，越需要有一些對抗世俗的絨刺，才能保護自己。

（編輯：彭宇）

評點：張引

此篇文章最令人欣賞之處在于，作者能夠從一個全新的視角來解讀“夢想”“生命”等人生課題。比如“夢想”，我們習慣了追逐夢想、執著于夢想和放飛夢想等說法，仿佛“夢想”是一個需要我們牢牢抓在手心里的東西，或是需要證明給別人看的東西。但作者借助胡楊樹的羽毛狀種子和曇花一現來啟示我們：一則夢想之羽落地為根才是歸宿，即夢想不是一句空洞的清談，而是實實在在地綻放生命的風采；二則實現夢想絕不是向外的討巧和諂媚，而是向內的求索和自我完善，即夢想不是做給別人看的，而是獻給自己的贊歌。再比如“生命”，我們習慣了趨利避害、適者生存等說法，仿佛趨同和順勢才是命運的正途。但作者借助“仙人樹”成功避禍的經歷，以及李清照、張愛玲等人物的悲情故事，在正反素材的對照中，啟示我們“生命之刺”的可貴，即在社會或歷史的滾滾洪流中，想給自己的命運掌舵，需要一些生命“硬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