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手（外二首）

孫啟泉

當我最后一次握住父親的手

父親在長嘆一聲中松開了

父親的手消失了

父親卻把他的愛留在我所有的日子里

一絲一毫也沒有少

便通過我的手留給了兒子

我的兒子把父親的愛

在不同時間和地點

分給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當我再一次感動地握緊兒子的手

我感到父親的手回來了

母 親

一個孩子誕生在白色的醫院

她的母親喜極而泣

二十年后，他在戰場上死去

母親抱著他的骨灰盒 失聲痛哭

為這二十年的母子情

再二十年，她已經滿頭白發

為救一個孩子，她在車禍中死去

前去送行的人

用手將她的眼睛合上

那眼睛里沒有淚

門一直開著

門一直開著

你可以不敲門 直接進來

你可以怒氣沖沖 對我咆哮歇斯底里

你可以進門就把我的近視眼鏡摔在地上

讓你那張被憤怒扭曲的臉 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或者你執手相看淚眼 一付小鳥依人狀

讓我久久地看著你 不敢喊醒你

讓我像第一次在商場遇見你

吃驚地 久久合不攏嘴

但你千萬別在我門前走來走去

那樣你會將我打擾 讓我魂不守舍

你就直接飛進來 像一只小鳥、蝴蝶或

蜜蜂嗡嗡嚶嚶地進來 有著美麗的弧線

我的門一直開著 沒有上鎖 沒有門閂

我相信你是長驅直入的

天下無賊 只有你

我的心在你那里

門一直開著 你就進來吧

別敲門 那樣會驚動鄰居

別喊我的名字

那樣你會吵醒樓上那個熟睡的嬰兒

還有頂樓上那位老太太 她神經衰弱

見到誰都說輕點輕點

現在我的門白天開著

夜晚也不關

自從你來了以后 就從沒有關過

責任編輯 譚 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