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出最適合自己的那一款

◎陶瓷兔子

找出最適合自己的那一款

◎陶瓷兔子

我上大二時，認識了一位學姐。那時我還是一頭短發，夏天穿著男孩子一般的短褲短袖，一個人提著三個暖水瓶在學校里健步如飛。而她穿著公主一樣的淡綠長裙，一頭長發盤成清新好看的花苞，打招呼時會笑出一雙月牙兒般的眼睛，整個人像是從插畫書上走下來的。

我努力地模仿著她，留長了頭發，換下了短袖短褲，挑選帶著柔軟蕾絲的長裙，開始輕聲細語，每天晚上寧可餓到睡不著也強迫自己不要多吃一口，我退出了最喜歡的輪滑社，開始學習插花、電影賞析這些看上去優雅又高端的活動。

逐漸地，開始有人夸我好看，有女人味兒。被夸時我很高興，但那高興是轉瞬即逝的，看到輪滑社那些曾經的同伴，短衣短褲瀟灑利落地繞著圖書館滑完一圈，我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即便是被曾經的男神夸獎“你今天這件裙子很漂亮”，也只會有一瞬間的喜悅，而很快又被煩躁所淹沒。

天知道，我是多么討厭出門前先化上一個小時的妝，為了挑選一件合適的衣服在專賣店消耗一整天，為了將某一件衣服穿得好看我甚至連舍友的生日蛋糕都不敢碰，為了保持優雅端莊連大笑都要忍著。我或許在被更多人喜歡，卻一日比一日更討厭自己。

改變我想法的，是在一次社團的聚會上。

那件白色鑲金邊的禮服裙哪里都好看，唯一的缺點，就是低胸。我改變了外表，卻改不掉心底的保守羞澀，只好站在角落里，努力地用手臂遮掩著，全身僵硬動都不敢動，忽然覺得好委屈。有個姐姐看出了我的窘迫，一直站在我身邊陪我說話，當我講完自己愚蠢的模仿欲之后，她笑了。她說，哪個人的成長不是如此，在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懷疑和推翻重來之后，才知道自己真的適合什么，你以為好的，如果不適合自己，那么無論它多好，都與你無關。

我依然保留著那件裙子，在工作之后，參加行業的酒會和年會時也會穿上。但是，我再也不會試圖讓自己變成另一種人。日常生活中，我依然會以自然和舒適為主，而不再試圖花太多精力和時間，讓自己顯得完美而精致。我很喜歡《世說新語》中的那句話，“我與我周旋久，寧做我”。

或許真正長大成熟也在于此，認可自己，并不代表全能自戀，而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人，適合什么樣的目標和生活。不再凜冽如刀鋒，動輒全盤推翻從頭來過，也不會混沌如皮球失去所有的銳氣，眼睛一閉順著生活滾落下去。成長使我們懂得，讓自己變成貓的利爪，能伸能縮。

誰的人生中沒有過自卑，沒有過羨慕，沒有過自我質疑和一場又一場稚拙的模仿？那是對人生的試探，無關成敗，不過是在林林總總的可能性中，確認最適合自己的那個。你并不需要脫胎換骨從頭再來，你需要的只是一點點重新認識自己，在選擇取舍之中，變成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