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時候，我們都愛說永遠

◎北巷貍貓

年輕的時候，我們都愛說永遠

◎北巷貍貓

當你唱起那首歌

初中時，我很喜歡看一檔綜藝節目，內容是關于明星假扮情侶然后一起玩游戲。有一期節目的最后，女生忽然哭了，現場背景音樂是水木年華的《別哭，我最愛的人》，男生一邊跟唱著這首歌，一邊緩緩向女生走去。淚點低的我在電視機前哭得稀里嘩啦，心想，以后我哭的時候，如果有人能在旁邊給我唱這首歌就好了。那時的我怎么都沒想到，四年之后，你真的會在我哭的時候陪在我旁邊，唱那首歌給我聽。

還記得那年，你有一面碎得不成樣的小鏡子，總喜歡在上課時拿出來照。或許喜歡耍帥的男孩都有一面小鏡子，見你鏡子碎得很難看，我特意去飾品店給你買了一面新的，和語文課本一樣大，你喜歡得不得了。

后來某天晚自習課間，我在教室外邊和同學玩，你突然跑出來找我，很委屈地和我說：“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你不準生氣啊。我不小心把你送給我的鏡子打碎了……”

聽完后，我沒有真生氣，只是有一點點不開心，然后就一直沒理你，裝作很生氣的樣子。后來我悶著頭做卷子，你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一直跟我說對不起。我聽著聽著就哭了，但是沒有應聲，也沒敢抬頭看你。你發現我哭了，就問我：“你是不是哭了啊，抬頭讓我看看。”

我始終沒有抬頭，你在一旁小聲地唱起《別哭，我最愛的人》，我卻哭得更厲害了。你突然抓起我的手放到了你的眼睛上，我感覺到了你的眼淚，你竟然也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見你哭。我帶著濃濃的鼻音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跟你說：“你是不是傻啊，我又沒真的生氣，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打碎的，就算真的是故意的我也不會生氣，我怎么會因為一塊鏡子就跟你生氣呢。”

你笑了，看著我的眼睛說：“那我們說好了，以后誰都不要真的生對方的氣，也不要不理對方，你也不準隨隨便便就哭。”我破涕為笑，搖了搖你的手說：“好，答應你。”

你看我們那個時候真年輕，這么輕而易舉地相信可以和對方有以后。

我喜歡你喜歡我的時候

我對你的喜歡是費盡心思的，從一開始的靠近到后來的小禮物，每一個舉動都在無限放大著我對你的喜歡，而你對我的喜歡大概是循序漸進的，不擅表露感情的你一直都在用你自己的方式來愛我。

有一次我們逛街到很晚，即將分離的時候，我垂頭喪氣地坐在車站的椅子上，低頭擺弄著手機。你察覺到我的失落，便不言不語地坐在我對面，也低下頭來擺弄手機。

我更生氣了，心想你怎么就不知道哄哄我啊，誰知道一分鐘后，手機上突然蹦出你發過來的消息：你今天挽著我的胳膊時，我真的覺得特別特別幸福，有你真好。本來都快要氣哭了的我，看到那條消息，忍不住笑了，你捏捏我的臉說：“別難過了，明天回學校又能看到我啦。”我像個幼稚鬼一樣，被你扔過來的一顆糖哄得服服帖帖。

高三的日子過得格外快，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從三位數變成兩位數時，我意識到如果再不努力，我很難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學。于是晚上到家后，我還是會拿出訂正過好幾遍的數學題和物理題，一遍又一遍地做下去，直到時針由12轉到1。

但不得不說在你和學習這兩件事上，我還是懦弱地選擇了前者。晚上刷題的時候我總會把一半的精力分給你，邊做題邊看手機你有沒有發過來消息，其實那段時間我們并沒有徹夜長聊過，很多是“你到家了嗎”“晚安”這樣的對話。很多年以后，我還是很喜歡在睡前和朋友聊天，跟我道晚安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我想了很久，大概還是最想念少年時代你的樣子。

別來日方長了，如今最好

記得我19歲生日時，你不好好復習，死纏爛打地讓我教你怎么網購。你說：“我想給你買生日禮物啊，這可是我給你過的第一個生日。”你滿心歡喜地給我選了生日禮物，把收貨地址寫到了學校，為了能在我的生日當天給我驚喜，你從頭到尾都沒有跟我透露任何和生日禮物有關的消息。那段時間你每天都會去學校傳達室看一看禮物到了沒，連續去了一個周后，你忍不住地問我：“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快遞，我給你買的禮物怎么還沒到啊，對了，查物流信息看不到買的什么東西吧。”那時我覺得你說的那些話著實可愛，于是忍不住騙你說：“看不到的，我回家幫你查查。”

雖然我真的不想那么快就知道你給我準備的驚喜，但更不忍心你一天一天跑去傳達室。看到禮物的那一瞬間，我眼睛都紅了，是一個很大的埃菲爾鐵塔的擺件，塔的下面還擺放著一對正在接吻的情侶。現在看來這真的是一件太沒新意的禮物了，甚至還有些非主流，但對我來說，它彌足珍貴。

我和你還沒有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兩個人有一次閑聊，你問我是不是很喜歡埃菲爾鐵塔，我驚訝地看著你的眼睛說：“你怎么知道的啊？”你笑了，說：“因為你幾乎所有的本子封面都是埃菲爾鐵塔啊，你一定很喜歡。”

是啊，我真的很喜歡，就像那時喜歡你一樣。

那個時候，我們喜歡一個人總會小心翼翼，會因為對方一個細小的舉動聯想到很遠的未來，也會突然變得沮喪，心想，還是別那么多來日方長了，如今最好啊。

其實很多時刻我都覺得，現在的生活才是一場夢，一覺醒來，我和你還端坐在那摞厚厚的書本后面的課桌前，我手里拿著一張不及格的物理卷子，趴在桌子上看著那鮮紅的分數流眼淚，你在一旁說：“快點兒起來，我給你講錯題。”

沒關系，我總是會原諒你

只是啊，很久很久以后，沒有人再在我哭的時候給我唱《別哭，我最愛的人》了。我有了充裕的時間可以抱著手機和喜歡的人徹夜長聊，可是你已經不在我身邊了。后來的我每一年生日都會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禮物，卻再也找不到19歲那年生日的心情了。

《大圣娶親》里紫霞仙子說，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彩祥云來娶我。這不是胡言亂語，這是理想。后來，至尊寶真的踩著七彩祥云來了，卻是為了救唐僧，和同她告別。

我們沒有一起看過那部電影，但我每次一個人重溫時，總會想起你。你也曾經是我的蓋世英雄，我也曾盼望你能照亮我的整個世界。那年我們真要好，好像有和這個世界對抗的勇氣和永不分離的決心。那種勇氣和決心，我現在都記得。

所以當你決定離開的時候，我真的頹靡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很難想象沒有你的生活，也沒有想過我們曾經的承諾有朝一日會飄散在風里。但時間是個好東西，它能撫平一切不甘愿。在你離開的這些年里，我終于釋懷了許多，曾經相愛是真的，后來放下也是真的。

我相信你愛我的時候是真的愛我，也相信那些承諾說出口的時候你是真的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年輕時我們都愛說永遠，可是永遠太遠了，你做了逃兵，沒關系，我原諒你。以后的眼淚我都自己擦了，我的世界也不用你來照亮了。謝謝你來過，來過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