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祁河
走過太陽廟門的日子
文/祁河

太陽廟門是緊貼西安南城墻根一段不足300米的小街,東西各是朱雀、勿幕門,再延伸點就是大南門與含光門。別看它又短又窄,路中央還栽著排高大的法桐,與南北街旁一樣的樹枝交織遮掩著夏日的陽光、抵擋了冬夜的寒霜,形成了雙向而行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鬧市。
六個年頭,不知送走了多少不眠之夜迎來多少個黎明的晨曦,不是拖著疲憊的身形掠過燈影斑斕的上島、福山咖啡和四川會館,就是心潮起伏地走進小南門里的早市或散發著誘人香味的老蘭家。路北一溜是神秘的洪濤集團、西北中學、保吉巷小區門口、玉器店與我供職的西安日報社,還有利安電超市、無名煙酒鋪;路南開間百姓大藥房、賣臭鱖魚的徽菜館、味道不錯的韓式料理、民生銀行、小竹簽烤肉、一家地產公司和不搭界的治療不育不孕的生殖醫院,另有十多個專供靚女少婦時髦流行的時裝店。
而與之近在咫尺的四府街和報恩寺街十字,才真正是鬧中之市。不說原來門前車水馬龍的交警三中隊與基本24小時營業,早賣糊辣湯、午賣泡饃小炒、晚賣炒菜烤肉的老蘭家,單是賣葫蘆頭的“春發芽”“天發芽”“誠信和”不論早晚總是擠滿吃得滿頭冒汗,臨走還不忘“老板帶一斤梆梆肉”的食客。特別是十字路西北店面不大的“惠記粉湯羊血”,飯口時店里擠不下,人行道擺些板凳,十來張小桌也是滿當當的,有的干脆圪蹴在地上,端著油汪麻辣的老碗吸溜得滿嘴留香。
說來奇怪,這市井小街卻與見證了古城60載變遷的一張報紙為伍,相伴榮辱,也如同那厚實的城墻、古老的城河煥發青春。每天早起,不知有多少人等盼著那張晚報的文章,關心著市面上的大情小事,引得閑來無事的先生小姐磨牙彈嘴,婆娘媳婦們盯著廣告嘮叨哪家貨品便宜實惠。這小小彈丸之地,讓忙碌的記者、辛勞的編輯不時地撂出個爆炸性新聞或引發街談巷議的消息。一會兒“西安視變”“尋秦記”,一會兒“紅色之旅”、全國女記者看“世園會”,再不就“步行夜長安”“帳篷節”,出征“世界懷”“奧運會”,或弄個“報人散文獎”“張惠妹演唱會”什么的,總之沒有安生過。
不過從四府街到太陽廟門還是很有文化的,僅從報社走出的就有大名鼎鼎的王西京、孟西安、趙安,“魯獎”得主吳克敬、“冰心散文獎”獲得者邢小俊,“韜奮獎”郭興文、“五一獎章”黃亞平,文壇快槍手詩人徐劍銘,文化名人商子雍、張月庚,龍鳳文化研究專家龐進,書法大家馬師雄、殷漢西、周伯衍,著名畫家范崇岷、王尚信、趙心琴,小說家張之滬、郭樹興、袁林,攝影家劉一、陶光明,以及中青年作家高亞平、劉曉榮和曹軍華。而且陳忠實、賈平凹、高建群、周明、白燁、李星也是這里的常客,也都沒少嘗過這兒的美味。
十字北南四府街的行道樹是皂角樹,長著尖尖的黑刺,十分濃密且有時代感。其周邊的街巷里坊包括名稱,基本保留了明清以來的風貌。太陽廟門與報恩寺街得名,源自隋唐在這里建有祭祀太陽神等的寺廟。坐擁省財政廳、審計廳與一軍事單位,還有些光怪陸離的發屋,對面是報社的家屬院、中國銀行、小超市和牙醫診所,舊時還有關押革命志士的監所,可以說是城市生活極具生機活力的縮影。
我常常誤點后,會到十字西北角賣牛肉面的回民老婆家,要一碗干拌牛肉臊子再加上個煎雞蛋,少淋點油潑辣子剝兩瓣蒜十分解饞。有時也會弄個牛肉餅或倆雞肉或茄子包子充饑,再趴到電腦前核稿改稿,開那些馬拉松式的策劃會、編前會,處理那些似乎沒完沒了的事務……
其實我最愛沿著朱雀門到小南門外的環城公園散步,看那晨練的舞者、拳師、球手心無旁騖地操練,觀那吊嗓、拉琴、遛鳥的自得悠閑,呼吸一下林中的花香,仰望一下青灰的城墻,與那些相識的人打個招呼、問候幾聲。也不時下場,跟體院武術專業畢業的師傅走幾步太極,出一身透汗,神清氣爽地再次走進太陽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