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故鄉桂花香

童恩兵

一次偶然的機會，去一個新建的小區辦點事情，突然，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四處尋找，原來在小區一角有數株桂花樹，滿樹鵝黃的桂花正開得歡呢。桂花那四個花瓣小巧玲瓏，若閨中少女般羞澀。我驚喜地跑過去，站在樹下貪婪地嗅著這迷人又熟悉的味道。昂起頭，滿眼都是鵝黃的花粒，一串串綴滿枝頭，婀娜多姿。陽光透過樹枝，星星點點地灑在地上。嗅著久違的花香，思緒也飄回到兒時的故鄉。

故鄉的桂花樹是否還在？桂花開放的時節，是否還有一群群孩童，在樹下爭先恐后地撿拾那鵝黃的花粒？

故鄉的桂花樹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栽種的，只知道村中幾乎家家房前屋后都有幾株。每年中秋節前后，最先開花的那家最熱鬧。大人們聚在一起時，總會不住地夸贊這戶人家的桂花。他們認為誰家的桂花先開，誰家就占了一年的頭彩，主人家在這一年必定風調雨順。我們孩子可不管這些，只知道在樹下開心地鬧著。主人家心里高興，對我們這些頑皮孩子的玩鬧也就不太在意了，還時常拿些糖果之類的東西給我們解饞。

當全村的桂花漸次開放的時候，我們這些孩子放學后可就有忙的了。大伙飛奔回家，有拿來小碗的，有拿來竹篾籃子的，在一株株桂花樹下撿拾散落一地的桂花。這些桂花在孩子眼中可不尋常，有的孩子把花夾入書本中，等再次打開書時幽香便撲鼻而來，以至于剛上學時，聽老師說書本是“香的”，我就疑心他也去我們村撿過桂花夾在書本中了。

而我們如此樂此不疲地撿桂花，還另有原因。每年桂花飄香的時候，村里家家廚房也在飄香，這是在做桂花糕了。桂花糕是村中招待客人必不可少的點心，這點心的完成可少不了孩子們的功勞呀。阿婆阿嬸們將孩子們撿拾的桂花先用清水浸泡去除灰塵，然后用開水燙一下，去掉花的澀味，撈起晾干備用。做桂花糕的面粉，是自家田里的小麥磨的，潔白細滑。我父親總在前一晚做好酵母，等到第二天上午母親和面時，把準備好的桂花和面粉、酵母一起攪拌，待面粉發酵后，精心地揉捏，再切成規則的方塊，放在蒸籠上蒸二十分鐘左右。等開籠時，滿屋立刻彌漫著濃濃的桂花香了。不知道是被桂花的香味所迷惑，還是母親做的糕點確實好吃，只記得每次我都會吃得肚兒圓。每每聽到大人們討論誰家的桂花糕最好吃時，我們總是仔細地聽著，因為大人們總不忘夸上孩子們一句：誰誰家的娃子挑選的桂花可好了！再繁瑣的事情，得到長輩的夸贊也是值得驕傲的。

長大以后，為了生計輾轉于不同的大城小鎮，很少吃到像童年記憶中那樣的桂花糕了。每年桂花飄香的時節，在城市的花紅柳綠中，有時也能嗅到淡淡的桂花香，只是不知道是否還會有人撿拾飄落的桂花。我童年的伙伴，童年的快樂和憂傷，卻在這零星的桂花香中醞釀、發酵。

其實家鄉的桂花一直開著，開在我的心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