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鑫宇
美國會接受中國的崛起嗎?其實這并不是一個真正的問題,真正的問題是:美國在什么條件下會接受中國的崛起?對于這些條件,我們至少應該在最宏觀層面做出基本的研判。如果確實存在這樣的條件,就應該努力去創造,這體現了中國外交戰略和創建新型國際關系的能動性。
第一個條件是中美軍事力量的整體平衡。中美軍事力量的實際對比難以細致衡量,也并不真正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在一定條件下雙方都形成一種認識:本國沒有能力通過軍事手段征服對方,同時相信對方也沒有能力通過軍事手段征服自己。這種認識既包含一種自制,也包含一種自信,是建立在雙方軍事力量實際總體平衡基礎上的。按照這樣的條件觀察中美的軍事關系,雙方的力量實際上仍不平衡,美國雖在總體上具有優勢,但中國軍事力量上升很快。因而在這個階段,美國的對華軍事政策既不夠自制,又在流失自信。為此,中國一方面應該繼續堅定不移地提升軍事力量,加速實現中美軍力的實際平衡;另一方面要在這個過程中積極解決“信息不對稱”的問題,讓美國認識到中國軍力已經使雙方達到既“不敢”又“不怕”的狀態。
第二個條件是中美社會層面的利益融合。中美關系既要避免熱戰,也要避免冷戰。如果美國對中國像在冷戰時期對蘇聯那樣進行經濟封鎖,中國的崛起會面臨惡劣的外部環境。從這個層面看,中美關系相對樂觀,經濟相互依賴是中美關系多年來的“壓艙石”。但是當前中美關系已經進入新階段,中美經濟和社會的利益共融關系有必要繼續深化和升級,才能面對新的挑戰。
首先,利益共融關系要進一步向社會層面深化。過去多年說中美相互依賴,常常是中國買了美國多少國債、中美之間的貿易平衡和匯率問題等。這些問題主要還是宏觀層面的經濟關系。而在微觀的社會經濟層面,中美經貿關系還有一些痛點,比如企業投資、個人就業等。目前美國對外經濟關系中的痛點正在美國政治中放大、凸顯,呈現出了“反全球化”的浪潮,影響了特朗普政府對外政策,而中國可能首當其沖。中國如果不進一步認清和有效應對這些痛點,僅靠“吃老本”,可能會在戰略上陷入被動。
其次,中美的經濟依賴關系還要向第三方擴展,為此也必然向非經濟領域擴展。簡單地說,在新的挑戰中,僅僅從雙邊角度思考中美經濟依賴關系是不夠的。美國接受中國崛起,最終體現為接受中國在全球范圍內擁有的經濟利益。在全球各種問題中,中美可能共同關心非洲的基礎設施建設問題、中東的恐怖主義問題、環境保護和新能源開發問題,等等。在這些問題上,中美在國家層面已經呈現出比以前更好的合作態勢。但應當清醒認識到,解決這些問題的最初動力和最終手段還在于企業和公民的利益訴求,須依靠社會組織的具體工作。
第三,美國社會要在意識形態層面轉變對華敵視。意識形態問題確實比較特殊,難以一時扭轉,但絕非一成不變。在整個20世紀,面對始終伴隨的國際社會主義浪潮,美國社會的“制度自信”就曾多次搖擺。可以說,在意識形態問題上,美國正處于冷戰后前所未有的“思想開放”時期。這也意味著中美關系處在一個關鍵窗口期。這個時期雙方的互動,可能決定著中美關系未來50年的發展。(摘自《世界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