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撐起最美家庭

張立+劉瑩

“其實，沒別的，就是心里的愛，對兒子的愛，對丈夫的愛，對家庭的愛。為了這份愛，我們一家愿意傾盡所有。”如果沒有嫁給辛文林，王玉杰的人生也許是另一番景象：一家三口在黃昏時愜意地散步，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學。而不是在24個春秋里苦苦守望著，期盼“瓷娃娃”兒子和下肢癱瘓的丈夫平安健康。不過，如果一切能重新來過，她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不久前，筆者走近黑龍江省首個獲得“全國文明家庭”的王玉杰一家，感受一家人在病榻上堅強而又隱忍的愛。

兒子患“脆骨病” 她不打麻藥割骨救子

22歲那年，伊春姑娘王玉杰嫁給了辛文林，用她的話說“他人老實，勤快又能干”。雖說夫妻倆早出晚歸，但感情一直很好。1989年11月，兒子小辛楠出生了，本以為幸福生活才剛開始，沒想到苦難接踵而至。1993年，4歲的兒子被確診為“脆骨病”，醫生預言他活不過18歲。

王玉杰的兒子，睡覺翻身、打噴嚏、有時走著走著就癱坐在地，從4歲起，“骨折”就一直伴隨著辛楠的成長。王玉杰心疼地說：“我兒子骨折不下十幾次，由于靠嘴來呼吸，骨頭已經嚴重變形，后背像被扣了口鍋。”

“為啥別人能正常走路，我卻不行……”每當聽到兒子的嘆息，王玉杰總是躲到屋外，偷偷抹眼淚。兒子的病，像是一塊大石頭，壓得她和丈夫喘不過氣來。一次次會診，一次次奔波，終于，醫生的一句話讓夫妻倆看到了希望：“可以嘗試移植一塊胯骨幫助孩子支撐站立，如果幸運的話，他就能像正常孩子一樣生活了。”一系列的檢查過后，王玉杰決定移植胯骨救兒子。手術前，醫生告訴她，為保證摘下的胯骨組織細胞新鮮活躍，不打麻藥的話成功機率會更大。王玉杰當即決定不打麻藥手術，丈夫卻急了：“你瘋了，不打麻藥，你怎么能挺得住啊。”但她態度堅決地說：“就算移植心臟我都給，能救孩子怎么都值。”

回憶起手術時的情景，王玉杰說：“當時是局部麻醉，我能感覺到大夫在切割我的骨頭，但我不害怕，一想到孩子能站起來，我咬著牙挺過來了。”在手術臺上，醫生割骨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痛入骨髓的王玉杰嘴里雖然塞上了毛巾，但還是滿嘴是血，錐心的疼痛令她幾度昏厥。她在心里默念著：“王玉杰，挺住！為了這個家，挺住！為了兒子，挺住！”

她確實做到了，小辛楠有了站立的機會。

丈夫成癱瘓 她背起重擔赴京救夫

為了治好兒子的病，王玉杰和丈夫拼命工作，早晚連軸轉，只吃饅頭和咸菜。然而，不幸再次降臨。1995年秋天，為了多掙點兒錢，她跟丈夫下班后一起去山上打松塔，丈夫不小心從10米高的樹上摔了下來。“我當時嚇壞了，怎么喊他都沒反應，我連滾帶爬跑下山，撕心裂肺地喊救命。”王玉杰說。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這個本已不幸的家庭雪上加霜。“一連5天，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整個人都傻了。”好在，生性倔強的王玉杰沒有因此倒下。她開始東奔西走借錢，張羅著給丈夫治病。隨后，帶著湊來的七八千塊錢，一個人背著身高近1.8米、體重160多斤的丈夫，踏上了去北京的列車。在醫院里，她苦苦哀求醫生，終于破例免費為丈夫做了手術，但由于他的神經已經壞死，下肢徹底癱瘓了。王玉杰每天在醫院的角落里蜷縮睡覺，餓了就買個饅頭分兩頓吃。

回到家后，憨厚老實的丈夫變得情緒暴躁。摔東西、罵人、鬧離婚，還無數次尋死。有一回，兒子因為骨折住院，她在家與醫院之間兩頭跑，回家一看，放在丈夫身前的碗筷茶杯被摔得粉碎。王玉杰說，當時她一邊收拾著，一邊詢問丈夫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辛文林卻像個孩子一樣哭著說：“玉杰啊，你走吧，別管我了，我不想再拖累你了。”說完，狠狠地用頭去撞墻。王玉杰連忙護住他的頭，哭道：“這是我的家，我往哪走啊？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說完，夫妻倆抱頭痛哭。

因腦血栓暴瘦30斤

“瓷娃娃”兒子，下肢癱瘓的丈夫，王玉杰用自己的愛和堅持守護著這個家。其實，從1999年到2002年，她3次患腦血栓，每次犯病手腳都不能動，曾經暴瘦30斤。2014年3月，她又被確診為卵巢癌。

3年來，王玉杰做了很多次化療，每次她都難受得吃不下東西，嘔吐嚴重的時候，會把膽汁吐出來。鄰居們都說“老辛家的天塌了”，的確，這家人的痛苦和無奈是常人難以想象的。王玉杰說，在手術、化療期間，丈夫和兒子在家天天以淚洗面，但誰都沒有因此而放棄。兒子在電話里鼓勵她：“媽，割骨頭都不怕，癌癥更不怕。你一定要好起來，我和爸在家等你。”

“說實話，我想過放棄治療，放棄生命，但一想到兒子和丈夫，一想到我的家，這些念頭就打消了。為了這個家，我必須扛下去，他們爺倆的后半輩子還要靠我去照顧呢。”王玉杰說。

一家人堅定地往前走

如今，兒子辛楠快30歲了，做過大大小小50多次手術。由于多次骨折，肢體變形壓迫心臟主動脈流通不暢，經常發生昏迷，日常生活中連翻身都需要人幫忙。“其實孩子比我還痛苦，他的堅持就是為了讓我和他爸活著有個奔頭兒。這些年來，我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夜里給兒子翻兩三次身。”王玉杰說，只要兒子活著，她的心里就多一些滿足。

一個家里有兩個不能走路的人，生活的艱辛可想而知。一方面，她要照顧兒子和丈夫的飲食起居、洗洗涮涮，另一方面，還要劈柴、抹墻、糊窗戶、賺錢養家。這些年，多苦多累的活兒王玉杰都干過，在水泥廠扛過水泥、卸過車。冬天上山砍柴，夏天撿紙殼、塑料瓶。母親心疼她，拖著年邁的身體來照顧她，反復念叨著：“姑娘啊，再難咱也得咬牙挺著，他們爺倆沒你可咋活啊！”

黑龍江省伊春市領導和西林區領導了解到情況后，每年都會去看望他們一家，還特批了一間廉租房，并幫忙解決了近4萬元的手術費，社區工作人員每天輪流到家里照顧他們爺倆。王玉杰說，她現在康復了，曾多次去看望福利院里的老人，還幫助過白血病患兒和留守兒童。兒子辛楠也很有愛心，他在網上給人配樂，賺了近1000塊錢，全部捐給了兩位貧困小學生。

王玉杰獲得了“感動伊春十大人物”“全省第四屆孝老愛親道德模范”“我身邊最美女性”“全省最美家庭”等榮譽稱號。2016年12月12日，王玉杰家庭當選為第一屆全國文明家庭，王玉杰還去北京參加了首屆全國文明家庭表彰大會。面對各種榮譽，今年55歲的王玉杰說，一家三口實實在在地生活，每天在一起吃飯、聊天、看電視，就是她最大的幸福。王玉杰告訴生活報記者，對于未來，她不敢奢望能過上怎樣的生活，但現在，她會帶著兒子，背著丈夫，一直堅定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