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老匯18號的中國秀

文/本刊記者 黃鑫雨

資本市場無論何時都不會對一家有質量的公司，說不。

位于紐約百老匯大街18號的紐交所已經成為直接反饋投資方和融資方需要和信息的國際金融中心，在這里每天上演著一幕幕綠綠紅紅的漲跌劇情。就跟南美洲那只蝴蝶一樣，通過紐交所，其他國家和地區的股票市場也會扇起層層“漣漪”。

“除了彩虹單車和‘黃金圣斗士’我沒有嘗試外，別的都騎過……”

“如果有一天要轉型的話，我希望成為天使……”

從2007年正式對接中國企業和美國資本市場算起，現任紐約證券交易所(NYSE，以下簡稱為“紐交所”)北京代表處的首席代表蘇鵬“入行”已整十年。他也幾乎完整的見證了中概股們從Copy to China到to China Copy的過程，特別是在“新四大發明”正在崛起的當下，蘇鵬自己也是一枚標準的“單車迷”。

共享單車會登陸美股嗎？

8月初，CNNIC發布了2017年度的《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至2017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是7.51億，最為有趣的一個變化是這些網民中約有4億人在玩游戲、1億人在騎共享單車，共享單車、手機外賣等新手機APP應用成為過去一年中國手機用戶中增速最快的領域。

在蘇鵬看來共享單車是一個很原創、很本土的中國商業模式，也是一個現在很典型的to China Copy的案例。“很多美國人看到摩拜或ofo后，發現自己國家好像沒有這種模式，才決定把它搬到美國去，開始美國市場的創業”。

“一天之內3家超30億融資！在北京這個大風天兒里，共享單車瘋了，VC/PE們也瘋了。”這是今年3月初帝都朋友圈的一句神評。至此開始，以小黃車和小橙車為代表的共享單車們，像開掛了一樣吸引著無論是螞蟻金服這樣New Money還是紅杉這類的Old Money。資本的追捧，讓這撥原創商業模式者可以暫時忘記了手中沒有盈利的現實，但無論是BAT輪還是上市公司輪，他們必將走到公眾公司，也唯有此才能擁有更廣泛的資金支持。

小黃車或小橙車，好像變得越來越適合美股了？

只要聊到共享單車，蘇鵬就會變得很謹慎。他的這種謹慎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個“故事”還需要一些環節去補全。就如同當初騰訊意欲登陸H股時，被港交所的人問QQ用戶規模如何變現？小馬哥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其實大家也一直在討論盈利性對企業的價值幾何，美國投資人之所以能夠投目前不盈利的公司，是因為他們對未來的規劃看得相對更遠。他們本身的專業程度或是所擁有的投資分析的工具，可以幫助他們做一個更長期的投資規劃，所以他們可以去投一個現在還不盈利的公司。”。

美國投資人的投資心理在蘇鵬的解釋中，變得更像是在“養孩子”，但核心卻在于背后的商業邏輯。

“你看到現在，它有這么大的規模而且又擁有這么多的用戶，進入了這么多城市，而且很多人是習慣騎共享單車，那它肯定是有自己的商業邏輯。只是說對于它未來的發展，我們需要再長一點的時間去觀察。我個人也認為共享單車是一個很好的應用、很方便”。

蘇鵬坦言，當初很多科技公司上市時，單純的利潤指標都不是那么吸引人，但這些并沒有影響它們現在成為偉大的公司。歸根到底是，你在跟投資人面對面時，你能不能說服他。這就需要提供大量過往運營數據來前推進你的IPO。這個推進的過程，就是證明你自己未來會成功的依據。

“其實很多資本市場也都在動態調整中，大家也都是在互相學習不同的監管原則和財務標準。所以企業會根據自己的情況、綜合地選擇出最適合自己的市場上市。”蘇鵬如是介紹。

新零售會是“新寵”嗎？

在線上線下進行結合之后，中國的零售業走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時間點上。這同樣也是一個美國未曾有過的商業形態。

新零售，現在成為蘇鵬的一個興趣點。

這種新業態在選擇方式上，顯得有點“懶”。只要動動手指就完成交易、滿足你絕大部分的日常需求，只要你的手機有電。

“至少像在支付環節上，ApplePay也不像國內移動二維碼支付這么普及，大部分美國人還是習慣用信用卡。”

從消費發起到結束，新零售創造了一個新的點，就是你所有流程上的解決方案、你的需要都是由中間環節來滿足和解決的。服務流程是在線上由你自己選擇完成，具體的配送由線下快遞來提供，而體驗則是在離你最近的現場完成的。這種結構，蘇鵬在美國很少見到，因為這會牽涉到人力成本等制約因素，但他認為這是一個特別大的市場存在，很有想象空間。

當聊天新零售時，你會明顯感到蘇鵬的興奮。“投行啊、會計師啊等機構在這個大市場上都很活躍。不只是我們在傳遞資本市場的信息，這種專業機構也在從不同角度對他們的第一手信息進行分析和傳遞 包括香港或其它海外資本市場，大家都在介紹不同的市場有什么樣的變化？現在什么樣的行業可能會比較受到關注。企業最好結合自己的情況有個直觀的判斷，找到適合IPO的時間點和目標地點”。

中國式教育，何時井噴？

記者曾采訪過幾位在國內新三板上市的早教業者及教育電商垂直服務商，當談及中國的教育市場時，一方面你可感受到他們眼里被數字點燃后的熱情，另一方面，也可以察覺出由于教學效果的特定性與服務范圍的區域性，而造成用戶規模無法幾何增長的一絲無奈。

教育很怪，大家都看好移動互聯網給中國教育市場帶來的商機，但為何過百億的只有新東方和好未來？

2006年新東方上市時，蘇鵬完全是紐交所門外的看客，而2010年他目睹了學而思（即“好未來”）上市的整個過程。

“整個教育行業肯定是中國最受關注的行業之一，中國傳統社會的文化對個人的幼年和青年教育都是極為重視的，到今天移動互聯網時代，教育本身仍是一個巨大市場，新東方和好未來都是在各自領域有著非常領先的地方，所以才會成功。”

同樣來自CNNIC這份2017年度報告，在線教育的用戶規模達到1.44億，超過了共享單車0.38億個用戶數，并且在線教育總體呈現出的趨勢特點是“保持增長”。

然而在未來的移動網絡垂直教育領域，還會有新的獨角獸超過新東方和好未來嗎？

“可能會有。如果你看中國整個幾萬億的教育市場，新東方也好、好未來也罷，發展到今天也只是占據了一塊份額。這種情況其實對他們自己來說，也是成長空間巨大。因此，從這個角度看，中國教育行業所有的公司都會有機會，包括新東方和好未來。”蘇鵬給出一個近似于“強者恒強、贏家通吃”的解讀。

但同時，他也認為目前國內的教育市場垂直細分態勢已經很明顯。也許只有上帝才能知道，未來中國教育市場到底是怎樣的格局。

“中國P2P第一股”還好嗎？

2015年12月18日，中國的宜人貸（NYSE: YRD）在內外環境都很具挑戰的情況下成功登陸紐交所，成為繼Lending Club和OnDeck之后第三家掛牌紐交所主板交易的“中國P2P第一股”。

但是在連續幾個財報中關于“壞賬率”、“凈利潤”等指標中，宜人貸遭受到來自媒體的置疑，特別是今年8月初發布2017半年報后，美股市場連續兩天股價共計下跌了超20%。而來自宜人貸的方面則認為，新業務拓展和營收、線上用戶數等多方面進展情況都很好，公司已經開始常規性分紅，目前股價是被低估的。

這支中國P2P甚至整個互聯網金融的第一股，蘇鵬伴隨了它的IPO選擇。而現任宜人貸CFO叢郁，早在他擔任德意志銀行北京代表處首席代表時，蘇鵬跟他有著還不錯的交情。

“對于股價，大家不要太著急，就現在看，我們仍認為宜人貸是一個很有質量的公司。從它上市到一步步走過來，包括剛披露的財報一些主要的指標看，它還是按照最初的預期軌跡成長中。”雖然認為我們更應該去問美股投資人這個問題，但蘇鵬還是替朋友做了個“解讀”。

“宏觀講，股票的表現，無論是最初的估值還是現在的價格，都是大家結合公司現在的情況和預期之后做出的一個估值。但從公司角度講，有時會認為自己的價值被低估了，公司實際的價值沒有體現出來。這就需要跟投資者進行溝通，讓他們更加了解你的行業，這個很重要。”

“其次，這也確實存在一個階段性的問題，之所以會這出現這種分歧，大部分的原因是大家目前站的視角不太一樣。其實投資人對很多行業的看法也處在不斷的學習和變化之中的，當有一天大家能站在比較相近的角度看同一問題時，大家的理念和想法就會比較一致，最后對股價認識，雙方也會比較趨同。”

在蘇鵬看來，出現這種分歧，就短周期來講，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舉出兩個例子。“對美國本土公司也一樣。亞馬遜今天的股價將近1000美元，但它并不是所有時間都表現地非常好，也是經歷過長時間的挑戰和投資人的看不懂。2000年互聯網泡沫后，實際上亞馬遜的股價長期徘徊在一個很低的區域內。再如中概股新東方，從上市時的估值到今天百億美元的估值，實際上也是走過了十幾年的時間。”

這是一個相互的過程。在蘇鵬看來，公司要有時間了解資本市場，同樣資本市場也需要時間去了解一家公司。而這個時間不是用天來計算，可能以年為單位會看的更直觀。

在蘇鵬的“數字記憶”中，距離他最遠的操盤項目是2008年的浙江昱輝陽光能源有限公司（昱輝陽光，NYSE:SOL），上市不到6個月昱輝陽光就完成一次1.4億美元的定增，美國資本市場的靈活性讓他印象頗深。距離最近的是今年5月的博實樂教育控股有限公司（博實樂，NYSE:BEDU）。公司高管不再對投資人說“我是中國的XXX”，直接對標美國公司這種情況現在越來越少。2009年2月美贊臣（NYSE:MJN）的上市，至今仍讓他感慨良多，水深火熱的金融危機并沒有影響美贊臣的IPO和其后的股市表現。“資本市場無論何時都不會對一家有質量的公司，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