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唱

（一）

我們從火光里得到溫暖，

我們從水里獲得滋潤，

我們從空氣里獲得生存，

近似于楚辭漢賦。

我們金色的語言，

崇高純潔的思維，

成長的故事，

全部源自于雙手。

（二）

幾束溫文爾雅的目光，

淹沒在馬蹄里。

我們身后的書簽，

彈奏哀傷的高山流水。

家園的某一角落，

能尋找到南山的仙菊。

那不是隱歸，

那是潛滋暗長。

（三）

越過多少的動蕩，

興盛與落敗，

更迭著，輪回著，

始終沒能逃出一個魔咒。

王者之氣所向披靡，

摧毀了庶人的巷陌。

敗者沒入深山，

落草為寇。

（四）

養育我們的露珠，

被滲透，被揮霍，

酒杯里的月亮和驛館的梅，

映著我們黯然落魄。

流逝的泥土愈發減少，

最后一株牡丹干枯了，

祖先的經幡徹底跌落深淵。

如旗偃鼓息

（五）

遷徙吧！遷徙吧！

荒原已經潛移默化，

我們失去青草和綠谷，

我們無處播撒稻谷和小麥。

猛士迎風高歌，

寶刀橫于脖頸。

我們狂嘯的姿態，

承襲以身殉國的神色。

（六）

婉約與豪放是我們的品格，

竹籃里的花枯縮成木乃伊，

弓和箭，矛和盾，

平衡著勝利的意義。

眼淚破解著脆弱的仇恨，

我們該怎樣報答流血的心？

墓銘志的最后一行，

清晰地雕刻著拯救者的名字。

（七）

神話以優美的情結，

弘揚我們善良勇敢的行為。

輕狂不羈的少年，

蛻變成蝶。

我們敬慕長江，

我們崇尚黃河的絕唱。

我們有什么理由，

阻礙著光亮照耀道路？

（八）

銅鼓的雄渾，

震動我們的耳膜，

我們為這樸素的物體，

尋找一塊悲壯的巖石。

荒原的力量綿綿不絕，

城郭坍塌。乳燕斜飛。

我們的信仰融進昆侖、泰山，

據說 那就是我們的脊梁。

（九）

那一棵活著的棗樹下，

一個身影佇立不動。

我們赤腳走過村莊，

丟棄了行囊。

繁麗宏大的宮樂凝滯，

鵬鳥翱翔，因此我們驕傲。

憑著一碗茶泡水的道理，

我們漸漸強壯。

（十）

昏昏沌沌的荒原，

睡獅的軀體陶醉歷史，

懸崖的直率，

切斷從西邊吹起的風。

我們睡在床間，

粗糙的愛情長在水的中央。

兩件普通的事物，

泛濫成災。

（十一）

華清池和馬鞍托運的荔枝，

我們出于好奇心，

將它們羅列出來，

以免忘卻，或者重復。

美夢躺在路的拐角處。

我們拉直一切的彎曲，

終于看清，

世界過于簡單。

（十二）

神的庇護，

一貫是虛偽的模樣，

冰冷的面孔滿面慈祥，

像飄蕩的晚霞。

喝酒和唱歌如鴉片一般，

腐蝕著我們和后代。

楊柳岸的夕陽

永恒地照著蒼涼的古道。

（十三）

我們跨越的道路，

始終像蛇一樣盤旋。

掛在屋檐的風鈴，

敲打著清晨。

畫在墻壁的餅，

引導著理想主義的希望。

死亡，

躲進黑暗的邊緣。

（十四）

傷疤的疼痛，

與鹽的侵蝕有關，

泛著寒光的刀口，

揮斬著一切幻想的歸途。

桂子的氣息

經過孵化之后，

悄然盛開，

照耀著墻頭的紅杏。

（十五）

拾麥穗的小女孩，

嫁給了童話。

一襲長衫，

包裹著那位低頭吟詩的男人。

我們安詳地閉著眼睛吧。

精神家園是我們唯一的棲身之地，

走向無盡的地獄，

走向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