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的書畫鑒藏研究

【摘要】：在宋代文人當中，米芾收藏書畫數量之多，品格之高，居同時期私人收藏之冠。同時，米芾所特有的書畫鑒定方法也顯示了他非凡的書畫鑒賞能力，并對當時及后世的書畫鑒定產生了深遠影響。本文試著從米芾的書畫鑒藏背景、特點及方法等方面來研究其書畫鑒藏。

【關鍵詞】：米芾；書畫鑒藏

米芾出于學習的需要，開啟了他的書畫鑒藏之路。在短短幾十年里，他收藏書畫數量之多，品格之高，居同時期私人收藏之冠。

一、米芾的書畫鑒藏背景

探究米芾書畫鑒藏的原因，一般可以概括為主客觀兩方面：客觀因素如時代的好古之風和書畫流通，主觀因素如仕途、交友、書畫實踐、審美觀、個性、鑒定能力等。下面擇其一二進行分析：

1、客觀因素：時代的好古之風和書畫流通

早在北宋立國之初，在北宋宮廷書畫收藏的基礎上，私人收藏家就開始出現，如受皇帝賞賜而成長起來的收藏家就有楚昭輔、王溥、蘇易簡。

北宋經過半個多世紀的發展，到了中后期，一是由于經濟的富裕，二是統治者長期推行文治政策，三是文學上反對綺麗文風而出現復古主義，四是文人隊伍的不斷擴大，使得好古之風愈演愈烈。書畫收藏更是盛極一時，收藏與雅玩書畫成為文人士大夫生活的一部分。當時的私人收藏情況從董道《廣川書跋》、蘇軾《東坡題坡》、黃庭堅《山谷題跋》、沈括《夢溪筆談》等著作中可以了解大概，如米芾的《書史》、《畫史》就涉及私人藏家一百余人。

這種好古之風，一是促進了文人雅集，品評或互換書畫，互通有無；二是促成了書畫玩好市場的形成，增進了書畫的商品性，書畫賣買活動頻繁。總的來看，時代的好古之風和頻繁的書畫流通為個人書畫收藏提供了客觀上的便利，也為私人收藏家的成長和成才提供了客觀土壤。但這些客觀上的有利因素，對所有的書畫收藏家都是機會均等的，而米芾之所以成為北宋中后期私人書畫收藏之冠，起決定作用的還是種種主觀因素。

2、主觀因素

在影響米芾書畫鑒藏的眾多主觀因素中，書畫實踐是導致米芾收藏書畫的直接原因，為了保證收藏的質量而學習鑒定，逐漸成為一名書畫鑒藏家。而米芾的個性又是影響米芾收藏方式的因素。 米芾的個性具有多重性，這種個性特征源于他長時間的內心沖突，他雖然十七歲就隨母親出入宮庭，并因母親有恩于宣仁皇后而蔭補入仕，但他又非真正的皇親國戚；他熱愛書畫藝術，但又恥于與工匠為伍；他既愿作舊黨人物蘇軾等人的朋友，又不愿作新黨人物王安石和蔡京等人的敵人；為了謀生他不得不去做官，做官卻又不愿忍受束縛；他天資卓異、才高氣傲，但因官位低微而不得不討好權要；等等。這種多重人格反映在書法的學習上就是興趣多變，先學顏、又學柳、又學歐、又學褚、又學段季展，又學沈傳師，再學二王，再學晉武帝，再學石鼓、金文等，因此明代吳寬說他“于古名家書學之幾遍”。 這種多重人格的個性反映在書畫收藏上常常是“看久即厭，時易新玩”，想方設法收進來，每過多久又轉出去，如李邕的《光八郎帖》，他從石夷庚處用唐畫和徐浩帖換過來，不久又轉手王詵；顏真卿《朱巨川告》從張灌園處以金梭換來，卻又轉手王詵換了一幅韓干馬，然后又拿韓馬從劉徑處換了一塊石頭。對此，米芾稱之為“常換常新”，他說：“書畫不可論價，士人難以貨取，所以通書畫博易，自是雅致。今人收一物，與性命俱，大可笑。人生適目之事，看久即厭，時易新玩，兩適其欲，乃是達者。”

二、米芾的書畫鑒藏特點

米芾的書畫鑒藏具有如下幾個特點：

第一，書法多，繪畫少。根據各種文獻輯錄的一覽表，書法共有57種，繪畫只有39種。從米芾珍愛的數件晉物來看，也是書法多，繪畫少。

第二，他早期所收書法以唐代居多，但中后期晉代書法逐漸增多。其中最多的是王羲之的掛書，如《王略帖》、《官舍帖》、《十七帖》、《快雪時晴帖》、《與王述書》、《蘭亭序》三種等。其他的則主要是王羲之和王獻之傳派的書法，如謝安、智永、虞世南、歐陽詢、李世民、張旭、李邑等人的書法。這些書法都是行書或草書。相反，他對唐楷極不喜歡，即使到手，也很快轉手他人，如顏真卿的《朱巨川告身》。

第三，他收藏繪畫傾向于文人畫或士夫畫，即鄧椿所謂的軒冕賢才、巖穴上十，或帝王的繪畫，很少有畫工畫。北宋畫院畫家除黃簽、易元吉外，其他人的畫一概沒有。即使是文人或士夫畫，他也區別對待，如他贈送朋友畫時，一次就送范寬的畫四幅。如果是董源的畫，他是絕不會這樣做的。這也反映了范寬這樣的北派畫家在其心目中的地位。

第四，北宋書家的書法一幅也沒有。這與米芾收藏書法是為了學習有關。因不學宋人書法，故不收。

三、米芾的書畫鑒藏方法

米芾鑒定書畫的方法也很有研究的價值，這里選取幾種具有米芾特色的鑒藏方法做一個介紹。

1、通過筆法鑒定書畫

筆法是米芾鑒定書畫的重要指標。我們看他對孫過庭書法的鑒定。米芾針對唐宋以來，有人誤將孫過庭書法歸到王羲之名下的現象，提出了自己的鑒定意見：“孫過庭草書《書譜》，甚有右軍法，作字落腳，差近前而直，此乃過庭法。凡世稱右軍書有此等字，皆孫筆也。凡唐草得二王法，無出其右。”就是通過孫過庭筆法中“作字落腳，差近前而直”的特征，將之與王右軍的書法區分開來。

2、通過押署和印記鑒定書畫

米芾十分重視押署和印記在鑒定中的作用。如他在鑒定王羲之《桓公破羌帖》時，發現既有“唐懷充”押署，又有“開元”小印，確信為稀世之寶，倍加珍惜。由于米芾認為書畫都可作偽，印不可作偽，因此，他更把印記作為重要依據。他說：“畫可基，書可臨而不可摹，惟印不可作偽，作者必異，王說刻‘句德元圖書記’，亂印書畫，余辨出元字腳，遂伏其偽，木印銅印自不同，皆可辨。”而且他對印記頗有研究：“貞觀、開元皆小印，便于印縫，弘文之印一寸半許；開元有二印，一印小者，印書縫，大者圈瀏角一寸已上，古篆，于《鵲鴿頌》上見之，他處未嘗有。”

3、通過“避諱”鑒定書畫

在古代，為了表達對帝王、師長、祖先的尊重，在落筆行文之際往往采用“避諱”制度。米芾巧妙地運用這一制度，使誤定書畫恢復其真實年代或作者。有記載說：“唐辨才弟子草書《千文》，黃麻紙書，在龍圖閣直學士吳郡滕元發處。滕以為智永書，余閱其前空‘才’字全不書，固已疑之，后復空‘永’字，遂定為辨才弟子所書，故特缺其祖師二名耳。”

回視米芾之前的書畫論著，還未有通過“避諱”鑒定書畫的例子，這種方法的最早記載就是米芾的《書史》和幾則題跋。因此說，通過“避諱”鑒定書畫是米芾在鑒定方法上的一大貢獻。

四、米芾在書畫鑒藏史上的地位

應該說，書畫鑒定的各種方法到米芾這里作了一次總結，這就使得米芾的書畫鑒藏有著“承先”的地位。但是，在書畫鑒藏史上，承先者不少，啟后者卻寥寥，米芾就是這寥寥啟后者之一。米芾首創的通過“避諱”鑒定書畫的方法，至今還被采用；米芾以印記分別書畫等第，而后分級保管的方法，今天的博物館還在沿用。米芾及同時代其他鑒藏家的鑒定知識與方法都或多或少與晉唐時期的重要鑒定家及其著作有著淵源關系，而米芾之后南宋元明清的鑒藏家如岳坷、周密、文征明、董其昌等則是以米芾為宗師，仿《書史》、《畫史》而著書立說。這些各朝頂級的鑒藏家尚且如此，其他鑒藏家更不用說了。

綜上所述，可以認為米芾不僅是北宋中后期鑒藏家群落中的一座高峰，更是一位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承先啟后”的鑒藏家。

參考文獻：

[1]米芾.畫史[M].明毛晉編，明崇禎毛氏汲古閣刻本，中華書局影印，1985.

[2]米芾.書史[M].宋刻百川學海本，中華書局影印，1985.

[3]鄭以墨.米芾《畫史》研究[J].美苑，20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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