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蕃坊看宋代的海外貿易

【摘要】：宋代，因外商來華貿易并長期定居于中國而形成的蕃坊，展現了宋代與諸國貿易范圍的擴大，進出口商品的數量以及種類都大大增加，宋代海外貿易發展到了一個鼎盛時代。

【關鍵詞】：宋代；蕃坊；海外貿易

蕃坊，是外國來華商人逐漸定居中國而逐漸形成的聚居之地，是古代海外發展的重要產物。

一

北宋朱彧《萍州可談》記載：“廣州蕃坊，海外諸國人聚居”，故蕃坊即古代外國人聚居之地。有學者認為，“蕃坊”一詞最初載于唐代房千里《投荒雜錄》，“頃年在廣州，蕃坊獻食，多用糖、蜜、腦、麝，有魚俎雖甘香，而腥臭自若也。……先公至北邊，日供乳粥一盤甚珍，但沃以生油，不可入口”。也有學者認為最早的記載是朱彧《萍州可談》，“頃年在廣州，蕃坊獻食，多用糖、蜜、腦、麝，有魚俎雖甘香，而腥臭自若也。……先公使遼曰，日供乳粥一盤甚珍，但沃以生油，不可入口”。通過比較發現，除去“先公至北邊”、“先公使遼曰”不同外，都提到了“蕃坊”，因而“蕃坊”起源就出現了爭議。但蕃坊最早出現在廣州且發端于唐代應是毋庸置疑的。唐代坊制特點是以坊墻圍之，外國人須與當地人分開居住，坊中居住著從事同類行業或同種身份的人，而這與宋代記載的蕃坊有相同之處。

宋代，隨著城市經濟發展，臨街開設的店鋪越來越多，坊墻基本被拆除，出現居民雜居現象，封閉的坊制被打破，蕃坊成為越來越適應經濟開放發展的城市街區。隨著宋代海外貿易的擴大，來華商人不斷增加，蕃坊也出現了進一步的擴展，在廣州、杭州、泉州等海外貿易發達的城市都出現了蕃坊。

隨著蕃坊的發展，蕃坊居民的身份越來越復雜，出現了一系列管理及社會問題。自唐至宋代，政府在蕃坊中設置“蕃長司”作為蕃坊的管理機構，蕃長則在外國僑民中挑選有聲望的巨商擔任。朱彧記載“廣州蕃坊，海外諸國人聚居，置蕃長一人，管理蕃坊公事，專設招邀蕃商入貢。用蕃官為之，襟袍履笏如華人”，其主要職責是管理蕃坊事務以及商業交易。“蕃人有罪，詣廣州鞫實，送蕃坊行遣”，即政府賦予蕃長一定的權力，依據本國的法律處置較輕的犯罪行為①。蕃坊的管理雖由蕃人執行，但其權利是政府賦予的，是為顯示國威而授予其一定的自治權，不是獨立于中國法律之外的。

二

蕃坊是海外貿易發展的產物，因而可以透過蕃坊來了解當時海外貿易及其發展程度。“自唐始通大舶，蠻人云集，商賈輻輳”，多數商人因各種原因在此定居。宋代蕃坊延續了唐代蕃坊，且隨著海上貿易的日漸頻繁，來華商人不斷增加，在廣州、泉州、揚州等港口成為商客云集之地，比唐代時有明顯的增加。

與宋代有貿易關系的海外國家可達五六十個，據《宋史》記載“東若高麗、渤海雖阻遼壤、而航海遠來，不憚跋涉；而若天竺，……大食、……拂林等國，……（南若）交趾、占城、真臘、蒲耳、大理、濱海諸蕃，自劉、陳洪進來歸，接踵修貢。”據記載在廣州蕃坊中，大食國的阿拉伯商人最多，以“富盛多寶貨”著稱，商船滿載“金銀、緝錢、鉛錫、雜色帛、瓷器，市香藥、犀象、珊瑚、玻拍、珠徘、繽鐵、璧皮、到七帽、瑪瑙、車渠、水精、蕃布、烏橫、蘇木等物”。而宋政府出口物品則以瓷器、絲綢為主，因而這條海路被稱為“海上瓷器—香料之路”，即“香瓷之路”，是宋代海外貿易中極其重要的一條航線。由于北方少數民族與宋政府戰爭不斷，影響了西北地區與宋朝廷的交往，加之宋政府意識到市舶之利，對海外貿易愈發重視，不斷與海外諸國發展貿易往來，到達的地區除東亞、南亞、東南亞以及西亞外，還擴展到非洲地區。

來華外商資本雄厚者為數不少，“蕃商辛押陀羅，居于州數十年矣，家貲數百萬緡。” ②泉州有一位叫佛蓮的蕃商“其家甚富，凡發海舶八十艘”，而其死后，家中僅珍珠就有一百三十石。可見，蕃商家財之大。且由于宋政府給予的條件優越，很多商人來華后都不愿歸國，干脆成了歸化人，世代居住于中國，而且宋政府會為這些歸化人提供合適官職，如辛押陀羅就被朝廷賜封為“歸德將軍”，并任蕃長；南宋末年，有一位阿拉伯商人蒲壽庚出任泉州提舉市舶司。不斷來華的商人居住在蕃坊中，并與當地人逐漸的融合，不僅擴大了蕃坊范圍，而且促進了海外貿易的發展。

蕃坊中來華商人的貿易額巨大，據記載，宋代進口的商品主要包括：一是有關物質生產的資料，如鐵、硫磺等；二是生活必需品，諸如番布等紡織品，食物、木材等；三是藥品、香料等；四是工藝品以及象牙、瑪瑙等奢侈品。物品種類齊全，雖然其中大部分物品與當時的社會下層無關緊要，但是對于宋代商業的發展以及古代工藝等方面有積極促進作用。雖說海洋貿易比朝貢貿易的收益翻倍增長，但是就其商品來說，不是為滿足人民的生活需要，大部分是供社會上層奢侈享用，海外貿易不能成為宋代經濟發展的支柱性商業，經濟發展的動力仍然缺乏。

宋政府也采取措施招徠外商并實行優待政策。宋政府認識到“市舶之利最厚，若措置合宜，所得動以百萬計”，限制發展得不償失，并通過國家壟斷奢侈品貿易，獲得豐厚的超額利潤。為吸引外商來華，宋政府主動派遣使節去往海外，雍熙四年，宋朝派出官方使團前往東南亞各地招徠外商，“遣內侍八人赍敕書、金帛，分四綱，各往海外諸蕃國，勾招進奉，舶買香藥、犀、牙、珍珠、龍腦”。③宋政府對從事進出口貿易，并帶來巨額利潤的商人授予官職或是爵位獎勵，如辛押陀羅就被授予“歸德將軍”，并任蕃長。對蕃商的財產，宋政府采取保護措施，外商遇市舶或地方官員強征或是重征舶貨，有權越級上訴；對海上遇到風浪的外國商船給予救援。蕃商在經市舶司抽解、和買之后，不僅可在蕃坊販賣，也可前往其他州或城市販賣。因而，蕃坊的存在也成為吸引外來商人的重要因素，也使得海外貿易獲得了長足發展。

三

蕃坊中的外國人不斷定居中國，使得傳統的坊市界限不斷地被打破，外國人逐漸的與當地人雜居、融合，據《方輿勝覽》卷三十四記載：廣州城內“胡賈雜居，欲雜五方”，在《宋會要輯稿》中外商在華定居超過五世，死后沒有財產繼承人，“依戶絕法，仍入市舶民事拘管”，可見外國人在華長期定居非常普遍。但是，宋政府招徠外商的主要目的是鼓勵海外通商，而非招人定居，這與宋政府最初意愿相違背。因此，宋政府限制外商定居。當時，外商莆亞里在廣州娶中國的妻子為留在中國，可宋政府勒令他回國。此外，宋政府還規定不能將田宅物業賣給外商。可是，外商定居趨勢依然沒有減弱，他們買通上下，購置房產，在中國世代居住下來。

蕃坊中外國人，不僅僅是因為海外通商之利來到中國，還有因為仰慕中原文化而來的。他們不僅帶來海外的各種器物，也帶來了國外的文化，外國人在華仍保持著他們在本國的生活習俗，如廣州的蕃客不食豬肉，“蕃坊獻食，多用糖、蜜、腦、麝”，波斯婦女吃檳榔的習慣。外國人在華居住時日越長，不少的習俗就逐漸被同化，如《萍州可談》中記載“巾袍履笏如華人”，“蕃人在裝與華異，飲食與華同。”

蕃坊中外國人來華定居，為中國帶來有關海外各國的情況，灌輸有關海外貿易的信息，激發諸多國人不斷向國外通商，進行海外貿易，促進了宋代海外貿易發展。當時，沿海居民也集資投入海外貿易，即所謂的“帶滯”，可見海外貿易范圍不僅僅是在官方之間進行，民間更是掀起了一股向海外通商的熱潮。在當時，出口的貨物諸如絲綢之類的絲織品，瓷器、陶器，鐵器、銅器、金銀器，各種生活用品，以及糧食等遠銷海外諸國，不斷豐富人們的生活，而且也提高了海外諸國的社會生產力，對經濟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值得注意的是，作為特殊商品的銅錢也不斷流向海外，在海外諸國的貿易中，“蕃夷得中國錢，分庫貯藏，以為鎮國之寶。故入蕃者，非銅錢不往，而蕃貨亦非銅錢不售”，當時銅錢外流不可遏止，對本國經濟的發展極為不利。

參考文獻：

[1]《宋史·食貨》卷一百八十六.

[2]蘇轍《龍川略志》卷五.

[3]《宋會要輯稿·職官》卷四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