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西漢的刺史和南朝的典簽都在當時各自政權運行過程中發揮過重要而特殊的作用,兩者本身起源于監察,其在形成原因和目的,以及官職品級方面有很多的相似性。但兩者所跨的時代緯度不同,在社會環境、統治政策等多面因素的影響下,他們自身也存在這很多的較為顯著的差異性,比如各自職權大小、發展特點和實行結果等。
關鍵詞:刺史;典簽;比較研究
在兩千多年的封建制度創建發展過程中,監察官自始自終是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各個王朝或政權由于自身所面臨的實際情況和統治基礎的迥異,其監察官也自然存在著自身的發展特色。在這其中,西漢的刺史和南朝的典簽是十分具有代表性的,本文將對這兩種制度進行多維度的分析比較,找出兩者的相似性,當然兩者所處的時代社會是不同的,因而也擁有一些比較顯著的差異性,這也是本文所要著重分析和比較研究的。
一、兩者相似性方面的比較
(一)從兩者產生的原因和目的來看,它們都是中央皇權對地方政權加強控制的一個具體表現,是為了滿足統治者對加強中央集權的強烈需求。
1.西漢刺史
正所謂漢承秦制,西漢的刺史也是由秦代的御史發展和演變過來的,起初在地方推行的并不是“刺史”,而是“監御史”和“丞相史”。在漢武帝之前,他們主要監察的是地方郡縣官吏,對諸侯王和王國官吏是不能直接監督的。漢初實行的分封制,各封國只有太傅和王國丞相是由中央任免的,有權對地方諸侯王進行監督。而在這一過程中,出現了兩個比較嚴重的問題,一個就是地方實力派諸侯往往不把中央遣派的太傅和丞相放在眼里,濫殺和誣陷中央所派太傅、丞相的現象是屢見不鮮的;另外就是中央所派太傅和丞相與地方諸侯進行勾結,彼此謀求各自所需的利益,聯合欺騙中央政府。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由于當時社會經濟的發展,各地方出現看很多“驕縱不法”的豪強勢力,他們嚴重侵害了當地人民的社會利益,同時還不遵守國家法令約束,使得社會統治階級內部矛盾不斷尖銳。地方長官也常與地方豪強勾結,導致“吏民益輕犯法,盜賊滋起”,嚴重威脅了中央政權的統治。而這也正說明了當時監御史和丞相史在地方郡縣監察時的消極怠工,導致中央不能很好地及時掌握地方情況。
在這兩個大的方面的因素促使下,漢武帝設立了十三部刺史,開創了刺史對地方監察的先河。
2.南朝典簽制度
南朝各政權的建立過程跟以往是有一定差異的,其開國皇帝大多是在領兵作戰過程中通過逐漸掌握軍權發展成地主階級,從而在面對能力薄弱的統治君主之后取而代之。比如。劉裕稱帝的時候曾對眾大臣說:“我布衣,始望不至此?!笔挼莱煞Q帝后也對眾大臣說:“吾本布衣素族,念不到此,因籍時來,遂隆大業?!庇纱宋覀兛梢钥闯?,他們本身出生于寒門之中,在他們取得皇權之后,必然知曉地方掌兵者對于中央集權的威脅性有多大,因而會采取相應的措施來解決這一問題,以達到確?;蕶喾€固的效果。
另外就是宋、齊兩朝都是將自己的子弟很早就派往各州擔任刺史等職,以達到拱衛中央的效果。但是自西晉以來,宗室封王同時兼任地方州鎮長官者,往往最后成為了顛覆中央政權的主導力量。宋、齊兩朝想在保證宗室出任地方長官以保中央的制度不變的情況下,也就需要對地方宗室諸王加以監督,以確保其負面影響的最小化。
在這兩大因素的催化下,南朝從宋開始指派皇帝身邊的親信去各地方州鎮任諸王典簽,幫助諸王處理公文,同時加強對地方諸王和刺史的監督,以達到加強中央集權的目的。
二、兩者差異性方面的比較
(一)兩者所掌職權大小都是很大的,只是典簽的權力曾一度過于膨脹。
部刺史“掌奉詔條察州”,即刺史一般每年從八月份開始巡查所轄州內郡國,以“六條問事”,歲末回奏京師。其可以監察地方郡守和王國丞相等,同時還不受地方諸侯王、王國丞相和郡守的控制。當然,漢武帝時期,只是將刺史作為純粹的監察官,因而賦予的權力是有限的,它對于郡國守相的舉報和彈劾必須在年終回京時向皇帝報告并經三公審核以后才能作出處理,本人無權對其進行處分。所以其歸根結底所擁有的只是地方監察和入朝奏事權,對于地方的行政大權的掌握還是有些距離的。
而南朝的典簽在其鼎盛時期的在地方則是被委以大權的,成為州府實際上的掌權者。他可以干預地方州府的政治、經濟和軍事,甚至是諸王的飲食起居。另外他同樣擁有與刺史相同的入朝奏事權,只是次數比刺史要多。除此之外,典簽是可以直接幫皇帝誅殺異己的,在宗室相殘的過程中充當屠殺諸王的殺手。如南朝齊明帝時期,“諸王見害,悉典簽所殺”。
由以上來看,我們就可以發現南朝典簽相對于西漢刺史來說,它所執掌的權力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甚至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是遠遠超過它的。
(二)從兩者發展的特點和實行結果來看,所呈現出的是一個截然不同的方向。
西漢刺史在武帝時期的權力是有限的,其自身也受到很多的監督,必須依“六條”行事,因而即使到了西漢中后期,刺史的主要職權仍然是監察。但是在施行過程中,刺史也開始做出了一些超出其自身監察權以外的事情,比如處理少數名族事務,王尊做益州刺史時,“懷來徼外,蠻夷歸附其威信”。另外參加中央政府的決策,《漢書·京房傳》中記載,皇帝“召見諸刺史,令房曉以課事,刺史復以為不可”。也就是說,刺史在行使監察權的同時,也在逐漸發生異化,不斷侵蝕地方守相的某些權力。但于西漢一朝來說,其作為監察官的本質是沒有發生根本變化的,只是在逐漸向地方行政官轉化。
而典簽本身發展的一個重要依靠力量就是強大的皇權,當皇權不再庇佑他的時候,其也就失去了繼續發展的可能性。南朝梁武帝時期,開始改變先前宋齊對待宗室的政策,逐漸優容和重用宗室,諸王開始逐漸重新掌握地方實權。與此同時,由于失去皇權的強有力支持,典簽的地位開始降低,越來越不受重視。據《梁書》卷三六記載:“時少往行事,所傾意于簽帥。革以正直自居,不與簽帥等同坐”。到了陳朝之時,典簽的勢力更是一落千丈。雖說其在名義上還是擁有地方監察權,但其對地方州鎮長官的控制力度已幾乎趨于零。
所以綜合兩者看來,它們的發展完全是不一樣的路線。西漢刺史發展所呈現的是一個整體上升的過程,即從單一的監察官逐漸向地方行政官轉化,而典簽所呈現的就是一個拋物線式的發展,從品級低的州鎮附屬官,發展成地方實際掌權長官,再最終變成一個無權的地方小官,其職權發展特點是“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綜上所述,西漢刺史制度和南朝典簽制度,都是當時加強中央集權的產物,是皇權與地方權力矛盾的體現。他們設立之初的目的固然是好的,但是任何一種制度本身都在發展,其依賴于當時的社會環境和上層決策者的選擇,所以不管是刺史向地方行政官轉化,還是典簽的再次走向低層化,這都不是其自身所能決定的。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刺史在轉化為地方行政官后,擁有實職,成為地方重要勢力,再次對中央集權構成威脅,所以在南朝之時,君主又設置典簽來牽制刺史,但最終結果依舊有違初衷。所以這也反應了中國古代封建社會中地方與中央權力是此消彼長的,不可能完全傾向于某一方,地方監察也只是這循環往復中的一個連接點罷了。
注釋:
(東漢)班固:《漢書·酷吏列傳》卷90
2(梁)沈約:《宋書》卷42
3(梁)蕭子顯:《南齊書》卷2
4(東漢)班固:《漢書》之《百官公卿表》
5(唐)李延壽:《南史》卷4
6(東漢)班固:《漢書》卷76
7(東漢)班固:《漢書》卷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