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欽差大臣》作為俄國作家果戈理的經典戲劇,其通過極具戲謔的故事和語言諷刺了俄國沙皇統治時期的腐敗政治形態,并且還就作品中體現出的母女關系、女性意識以及女性地位做了深入表達。本文主要從對抗者和被戲謔者這兩重人物定位來解讀愚昧丑態之下,作為母女關系的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和瑪麗雅·安東諾芙娜如何表達自我意識以及如何選擇自我身份,從而將戲劇從單一的歷史反映之鏡中脫離出來。
【關鍵詞】:對抗;戲謔;人之主體;女性意識;自我選擇
對于《欽差大臣》這部作品,有研究者主要針對于作品中對封建沙皇統治的諷刺進行了深入研究,比如楊冬和郭平就在文章《在“誤會”的背后——重讀諷刺喜劇<欽差大臣>》中論述到“正是通過喜劇常用的‘誤會法’,果戈理的《欽差大臣》深刻揭露了沙皇俄國官僚制度的腐敗和丑惡,諷刺了造就‘赫列斯達科夫氣質’的貴族社會?!盵1](p65)然而,單純的反映時代風貌顯然不再是這部戲劇能成為經典的所有原因,因為如果戲劇作品只是單一的反映社會風貌顯然會使戲劇效果乏味而呆滯。但當作家將故事人物的心理糾葛及變化,以及不對等關系中人會做出的選擇放入戲劇作品中時,作品也就超越了演是假的局限,從而形成看似真的戲劇效果。
一、對抗者
母女二人安娜和瑪麗雅作為戲劇中唯一的女性,在戲劇中盡管出場不多,但她們的每一次出場和對話都能讓觀眾看到不一樣的母女關系,以及戲劇所創作年代的女性意識。
<一>母愛異化——相互對抗
安娜和瑪麗雅在戲劇的第一幕第六場開始出現,二人的出場是從想得知欽差大臣的情況開始,但她們的關系卻在之后的演化中逐漸超離一般意義上的母女親情定位。這分別在戲劇的第三幕第一場、第三場、第八場,以及第四幕的第十四場,第五幕的第七場中可看出,其中又主要在第三幕的第三場和第八場中表現得最為明顯,比如在第三幕第三場中: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瑪申卡,我們現在可得好好打扮打扮了?!矣X得那件有細窄皺邊的淺藍色衣服與你挺相配的,穿上一定漂亮極了!
瑪麗雅·安東諾芙娜嗯,媽媽,我最討厭淺藍色了,……不;我才不穿淺藍色的呢。我應該穿花一點的。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什么?穿花的!……你就知道和我作對。你穿淺藍色衣服更好看,而我嘛,我想穿那件淡黃色的。我實在太喜歡那件淡黃色衣服了。
瑪麗雅·安東諾芙娜噢!媽媽,您怎么能穿淡黃色的呢?您不適合,穿著難看極了!”[2](p39)
這種因女性愛美意識萌生的分歧已經暗含著一種作為女性都渴望被關注的心理。只是通常情況下,作為母親的女性愛美意識會被崇高的壓制或者神圣化。但在此戲中,安娜反而非常明顯地表現她作為女性所有的心理,于是通常意義上母親的舍身精神就被作家筆下的母愛異化所代替,故而在戲劇中多次出現安娜認為女兒瑪麗雅在與其作對,并時常出言咒罵女兒的情形。然而,究其原因這種母愛異化并不應該簡單的理解為作為母親的狹隘和自私,反而應該從其中看出——同為女性與年齡無關的渴望被異性關注的自我意識。
<二>關注不一——相互沖突
除了母女二人同為女性以及具有相似的女性意識之外,我們還應看到,母女二人在身份、年齡、性格等不同下所關注事物的不一致,繼而在這種不一致下造就的二人沖突。
在戲劇第五幕第七場中,母女二人對話如下: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他求婚時很有風度,斯文有禮。……他還說: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您相信嗎?我的生命是沒有價值的,而您那高尚的品質才是我所崇敬的!
瑪麗雅·安東諾芙娜媽媽!媽媽!您弄錯了,這是他對我說的。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你給我閉嘴,不關你的事,別亂插嘴!他的話真是動聽極了?!?/p>
瑪麗雅·安東諾芙娜噢,媽媽!您真的弄錯了,他這是對我說的。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是嗎?也有可能吧……他對你這樣說的,我也不否認?!盵2](p91-92)
事實上,安娜向大家重復的關于赫列斯塔科夫表白的臺詞對她們二人都講過,但在重申這些臺詞以及通過母女二人的對話發現,作為長期生活于官僚階層的婦女其實不僅希望在地位上人尊重,而且也希望在美與愛的層面被夸贊和追求,故而安娜不斷地想要表達她經歷的事實,然而對情竇初開的女兒瑪麗雅,她更多關注事實的真假,而非關注母親不斷重申其被追求和贊揚的意圖——即其仍然美貌不減,并且家庭仕途地位可能會蒸蒸日上。故而母女二人出現了不自覺的沖突。
二、被戲謔者
果戈理不僅設計了假欽差赫列斯塔科夫來戲謔和嘲諷沙皇統治時期政府官僚的愚昧,同時他還通過他較為混亂的愛情表達來戲謔特定時期的愛情觀念。
<一>政治邊緣者安娜
安娜作為市長的妻子,有充足的機會出入各種社交場合,從而滿足其輕浮性情。她并不關心國家的政治意識形態,也并不在意“欽差大臣”是否會讓自己的家庭境遇發生突變。因此,當市長、院長、督學、法官等關心自己的不合法行為會被敗露時,她關注的是,“他相貌如何?是年輕人呢還是上了年紀的?”“他長的怎樣,是黑發還是金發?”[2](p37-38)并且在赫列斯塔科夫突然向其示愛時,也沒有毅然予以痛批,反而說“但您是知道的:我有些……我已結婚了,有丈夫了?!盵2](p78)這些心理及表現都暗示安娜勢必成為赫列斯塔科夫戲謔的對象之一。
<二>喪失自我的瑪麗雅
盡管在戲劇之中出現母女二人因接見“欽差大臣”如何穿衣裝扮的分歧,以及在與赫列斯塔科夫見面后母女二人開始爭執他到底看誰更多,由此推斷瑪麗雅是否對赫列斯塔科夫有不明確的感情動向。但在戲劇的第四幕第十二場中,當赫列斯塔科夫出人意料的向瑪麗雅大膽示愛,且行為放肆時,瑪麗雅的初次態度是排斥和反抗的:
“赫列斯塔科夫(吻著她的肩膀,朝窗外看)是喜鵲。
瑪麗雅·安東諾芙娜(憤然的站起身來)哦,不,不行,您怎么能這樣……這太過分了!太無禮了!……”[2](p77)
然而當赫列斯塔科夫以高官“欽差大臣”的上級身份向瑪麗雅的父親提親時,父親在權利意志下不知所措,隨后又欣喜若狂地接受妻子的建議,“您就為他們祈禱,為他們祝福吧!”[2](p81)并且說:“愿上帝保佑你們,祝你們幸福甜蜜!可是,我并沒有錯!”[2](p81)于是親眼見證了赫列斯塔科夫親吻自己的女兒瑪麗雅,從而宣告一段婚姻的初次允諾。可也就在這期間,作為主人公且最有發言權的瑪麗雅并沒有表達自己的情感訴求,反而是做出了與之前態度絕然不同的態度,即欣然接受赫列斯塔科夫,以致最終無辜陷入赫列斯塔科夫虛假的情愛表達中,成為一名最不該戲謔的人。
三、結語
任何時代、任何個人的發展都必然面臨取舍之道,尤其在特定的歷史時期,社會的眾生相也往往變得不像單純生命個體那樣純潔簡單,并且伴隨包括社會形態乃至他人生存方式的影響,生活于喧嚷世俗的個體也會產生極具嚴重的異化?!稓J差大臣》這部戲劇,描寫官僚體系之外人物的生存境遇反而更加深刻地諷刺了黑暗體系之中的戰戰兢兢以及勾心斗角。與此同時,洞悉母女二人的現實境遇及心理變化也讓《欽差大臣》不再單純地陷入單一的歷史鏡面之中,從而讓一步戲劇作品真正的以立體的樣式呈現在受眾者眼前,并且這一創造也使得經典應有的多義解讀性在果戈理的戲劇作品中找到印證。
參考文獻:
[1]楊冬,郭平.在“誤會”的背后——重讀諷刺喜劇《欽差大臣》[J].戲劇文學,2000(06):65.
[2](俄)果戈理著;顧金才譯.欽差大臣[M],南昌: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15:37-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