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威廉·戈爾丁是二戰后英國重要的著名小說家之一,也是1983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他的第一本小說《蠅王》突出了他一直不停探討的主題:人類天生的野蠻與文明的理性的斗爭。這部小說也奠定了戈爾丁的世界聲譽,在世界文壇上頗有分量,但與此同時,作品中女性形象的缺失,也使得這部作品爭議滿滿。然而,閱讀文本之后,從《蠅王》的整體構思和情節安排上來看,作品呈現出女性主義批評所闡釋的“菲勒斯文化確立——女性誘惑與挑戰下男性的恐懼與分裂——菲勒斯文化解體”的結構,因此,筆者認為戈爾丁并非菲勒斯主義文化的倡導者,與之相反,在這部作品中,戈爾丁在女性缺席的情況下設計的情節結構與最終結局(即菲勒斯主義文化崩潰)恰恰彰顯了女性形象的不可缺失,凸顯了其重要性和不可替代性,可謂“脫衣求真”。
【關鍵詞】:威廉·戈爾丁;《蠅王》;女性形象缺席
一、《蠅王》與女性主義
隨著女性主義批評的興起,評論家們開始越來越關注文學的性別話題,女性文本和文本女性成為文學研究的一股勁流。長期以來,《蠅王》被認為是二戰后誕生的男性經典,是一部通篇都沒有女性形象出現的作品。萊利(Patric Reilly)就曾一針見血的指出:“《蠅王》有父親和兒子,卻沒有母親與女兒。”他還特意將其專著命名為《蠅王:父與子》于海青從女權主義的觀點出發,將《蠅王》的女性缺席視作男性作家對女性角色的人為壓抑,并將《蠅王》歸類為“一場排擠或壓抑女性的陰謀”的文學史之列。其中,于海青針對“殺豬幕間劇”這部分所揭示的性行為意象進行了剖析,包含許多獨到的見解,頗有說服力。但就戈爾丁小說創作的整體而言,將《蠅王》歸于男性文本的觀點難免顯得有些脆弱。如果《蠅王》真的是男性文本,那么戈爾丁重申菲勒斯主義法則的意圖就應當是維系以菲勒斯主義為中心建立起的秩序,而小說為什么卻以男性社會分裂乃至崩潰而結尾?另外,正如金丁(Gindin)所指出的那樣,“使整個小說中心或側重點推移的巧妙游戲”以玩弄把戲著稱的戈爾丁,怎么會如此輕易地將女性缺席推向極端,毫不隱瞞自己的男性身份?用女性主義觀點詮釋女性缺席現象極具說服力,但僅僅從女性主義角度認識、評論問題是遠遠不夠的。《蠅王》的女性缺席是其多層面性的體現,從這一角度而言,筆者認為,必須認真仔細的閱讀文本,將女性形象缺席這一現象置于《蠅王》整部作品之下、將其放在英國荒島文學的傳統和背景中,才能得出更全面的結論。
二、《蠅王》與英國荒島文學
克里斯蒂娃(J Kristeva)在《語言的欲望》一書中提出了“互文性之說”:“任何文本都是對另一個文本的吸收和解答。”針對這一理論,殷企平認為:“從作家的角度看,互文性表現為對文本的改寫;任何作者在寫作時都是在對別的文本進行有意或無意的改寫。”《蠅王》繼承了英國荒島文學傳統,但同時又脫離了荒島文學的俗臼。以笛福的《魯濱遜漂流記》、巴蘭坦的《珊瑚島》、史蒂文生的《金銀島》等為代表的小說被稱為“英國荒島文學小說”。這些小說以荒島作為展開故事的特定空間和背景,讓主人公因為或此或彼的緣由流落到與世隔絕的荒島,遠離紛繁復雜的現實世界,在一種原始的、真空式的環境中展示自我,從而實現自身的拯救以及人世的復歸。評論家反復強調《蠅王》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荒島小說,戈爾丁本人也曾經申明“《珊瑚島》不是《蠅王》”,但筆者認為,并不能因此將《蠅王》與荒島小說徹底割裂開來。既然《蠅王》采用了荒島小說的形式,那么它和先前的荒島小說必然有著難以割裂的密切關系,其中,較為有說服力的佐證就是《蠅王》這部作品直接脫胎于巴蘭坦的《珊瑚島》。戈爾丁不僅利用了《珊瑚島》的小說背景和環境,甚至直接借用了作品中兩個主人公的名字——拉爾夫和杰克,并將另一個主人公姓名由彼得金改為西門。然而,《蠅王》這部作品所要傳達的主旨以及作者的寫作意圖卻與《珊瑚島》截然不同。戈爾丁一改荒島文學“荒島變樂園”的敘述模式和情節設計,把荒島改造成他檢驗人性善惡的實驗室,演奏了一曲悲歌。但盡管《蠅王》與傳統的荒島文學作品有著種種差別,但它還是被歸屬于荒島小說之列,因此,將其放置于荒島小說語境中研究更為全面且貼切。
英國的荒島小說從開始就是一種男性經典,《魯賓遜漂流記》、《格列佛游記》、《珊瑚島》、《金銀島》等經典荒島作品中,很少有生動鮮活、光輝高大的女性角色。女性形象在荒島小說中是可有可無的,即使出現,形象也是干癟而碎屑甚至不值一提、不足掛齒的,這在一定程度上就屬于隱性的女性缺席。而女性缺席的現象引起廣泛關注和討論則歸功始于20世紀60年代轟轟烈烈的女性解放運動及其衍生物——女性主義、女性主義文學、女性主義文學批評。女性文學、女性主義批評在西方文壇產生了巨大的震顫,它“搖撼了以男人為準繩的價值觀念所形成的整個學術界”。女性文學以高昂的姿態迅猛發展,因此很多男性作品遭到了女性主義批評猛烈的炮火攻擊,女性缺席更是成為眾矢之的。針對男性作家對女性角色壓制的分析不無道理,但在女性解放運動之前,女性在生活、社會、文化等方面都處于劣勢地位。如果說女性缺席是男性作家對女性角色的壓制,那么這也一定程度上如實地反映了女性在當時社會生活中的身份和所處地位。
三、《蠅王》中社會秩序的解體(菲勒斯主義文化的崩潰)
在《蠅王》中,戈爾丁精心挑選世界上被公認為最純凈的群體——一群6到12歲的英國男童,在女性形象缺席的特殊背景和極端環境下,讓男性表現出最貼近人類本性的“真我”,女性缺席是男性表現“真我”的必備條件之一。一般來說,在女性在場的情況下,社會化的男性會受到一定社會契約的束縛。在《蠅王》中,代表人類文明與理性的孩童領袖拉爾夫反復強調諸如公共衛生類的日常行為習慣,幾次開會號召那些只有五六歲大的小家伙們在規定的地方大小便的事實即為佐證。實際上,在女性在場的環境中,公共衛生的維持是在簡單不過的日常生活行為習慣。正是由于女性角色的缺失,在荒島上維持公共衛生的計劃宣告失敗,維持火堆、恢復民主等計劃也隨之成了空中樓閣。隨著人性的獸化,拉爾夫掌管的以海螺為象征的秩序被打破,文明的火種被熄滅,唯一一個善良而類似先知的人物西蒙被蒙昧與野蠻殺害。于是靈性皆無,眾人盲從,蠅王獲得了勝利。女性形象的缺失使得起規約作用的社會契約被打破,男性暴露出原始的面目:她們蓬頭垢面、衣不蔽體、瘋狂獵殺并互相殘殺。男孩們最終徹底擺脫了自我和超我的束縛,回歸到本我的原始狀態。而諸此種種,都是因為女性形象的缺失而使荒島上失去了社會規約所造成的惡劣后果。
分析《蠅王》中女性缺席的現象,可以感知到戈爾丁對人類未來的深深關切:一個沒有女性存在的世界能夠繁衍維持多久呢?《蠅王》中的女性缺席,是英美荒島文學的極端化。這彰顯了《蠅王》開放式結局的深刻寓意,并預言了“女性缺失”給社會帶來的深重災難,由此突出了女性存在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一個完整和諧的社會是缺少不了女性的存在的,只有男性和女性共同存在,相互作用,才能讓這個世界永久地繁衍、傳承下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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