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的一些關于鬼的文化觀念和表現技巧通過或隱或現的方式流入現代文學的經脈里?!肮砦幕笔侵袊糯膶W作品中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具體來說,古代作家關于鬼的觀念以及作品所隱含的鬼神母題和“鬼文學”的審美經驗等不僅體現了作者高超的寫作技藝,具有無法替代的藝術價值,也對后世文學產生了較為深刻的影響。筆者將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不同的“鬼形象”來分析闡釋“鬼文化”。
【關鍵詞】:鬼文化;鬼文學;女鬼形象
一、古代作家的“鬼文化”觀念
與一般的統治者、讀書人一樣,東晉的干寶的理性覺醒是有限度的,仍然受民間鬼神信仰的制約。他在《搜神記》中所記鬼神卻忠實于民俗信仰,多數的鬼是逗留人間或者寄居陰府墓穴的。唐朝以前的人對于“陰陽殊途、幽明道隔”的觀念十分崇尚,這種觀念在當時十分盛行。神仙思想、道教思想、佛教思想以及巫鬼思想共處與當時的社會意識形態之中,人們對鬼怪世界充滿了神秘感和恐懼感。
在當時的社會歷史條件下,由六朝一脈而下的“冥報小說”的存在解決的人生活和觀念中的困惑:“蓋當時以為幽明殊途,而人鬼乃皆實有,故其敘述異事,與記載人間常事,自視固無誠妄之別矣?!闭怯捎谧骷覀冏裱恕耙缆剬嶄洝钡脑瓌t,因而這一時期的志怪小說在收錄了許多虛妄怪誕之事的同時,也保存了大量遠古和當世民俗中的一些巫鬼現象。唐代及唐前志怪中,“鬼”題材占據著極大比重。人們對鬼魂的崇拜,是建立在迷信這些鬼的作用上的,是人們將現實中無法解決的矛盾,寄托在對鬼的幻想之中,企圖通過這種方式來解決現實矛盾與痛苦。
社會的轉變,導致對個性解放的追求和性愛的張揚。唐傳奇中的霍小玉、話本中的李慧娘、元雜劇中的竇娥等,都以非常的形式證明自我的存在,表現出強烈的生存意志及自我覺醒、自我保護意識。盡管作家有對鬼神的懷疑和批判,并不能說明他就超越了鬼神觀念。恰恰相反,鬼神觀念是縈繞在他們心頭揮之不去的。世界上許多悲劇的發生也確實讓他們有過懷疑,但他們還是希望鬼神能來管一管世上的不平之事。于是他們讓竇娥的鬼魂伸了冤、桂英的鬼魂報了仇、讓忘恩負義的人遭到雷擊…用湯顯祖的話來說便是:《牡丹亭》中杜麗娘和柳夢梅的冥婚與她的還魂應和了‘陰陽配合’的正理?!?/p>
二、“鬼怪小說”的發展
在整體上,之前的鬼怪小說把鬼想象的太過恐怖,這一狀況直至《聊齋志異》才有了根本改變。雖然蒲松齡一聲遭遇不幸,他用筆來傾訴自己的孤憤,也安慰自己久涸的心靈。“集腋為裘,妄續幽冥之錄;浮白載筆,僅成孤憤之書…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間乎!”然而,“鬼國”儼然成了作者的“理想國”。“途中寂寞姑言鬼,舟上招搖意欲仙。”他在幻想的世界中所營造的溫馨世界,那一個個美麗多情、向窮書生投懷送抱的女狐女鬼,對于常年在外、深感孤獨寂寞的蒲松齡來說,未嘗不是一種精神上的自我安慰,一種對自我生命價值的象征性肯定?
繼之,《閱微草堂筆記》中的談狐說鬼、勸善懲惡之筆,冷峻忠實地反映明清之際黑暗腐朽的社會現實矛盾,對當時統治階層的種種罪惡和社會生活中的丑行惡習,在客觀的記敘中給予了尖銳的諷刺和揭露。魯迅曾極為中肯地評價道:“惟紀昀本長文筆,多見秘書,又襟懷夷曠,故凡測鬼神之形狀,發人間之幽微,托狐鬼以抒己見者,雋思妙語,時足解頤;間雜考辨,亦有卓見?!?/p>
無可否認,傳統中的鬼形象不少是與丑惡、恐怖聯系在一起的。然而,魏晉六朝以來的“鬼文學”作品中,這些寄居于古墓荒村之中的女鬼,卻常常被賦予了美麗的外表和美好的心靈。這說明,人們是按照現實生活中的人的情感來理解鬼的,是對女鬼進行超現實人化藝術加工的效果。尤其孤獨潦倒的男主人公與女鬼的結合、寒士美女與白日夢幻反映了傳統文化中男女結合的哲學思想,以及由此而形成的人格完善的理性原則。
三、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女鬼形象
中國古典文學作品中多女鬼形象,女鬼較之男鬼居多最重要的原因筆者認為與其性格特點有關。女性和男性相比更重感情,在愛情上,她們往往用情更專,一經付出,往往至死不渝。這些女子去世后,常常被想象以“鬼魂”的形式存在,與活著的愛人進行情感交流。因此在女鬼故事中多“人鬼戀”、“還魂說”,皆是因為女子多情的性格所致。以唐傳奇中的《李章武傳》為例:李章武遇上王氏子婦,二人在一起“居月余日”,但王氏卻對李章武以身相托。李章武走后八九年音訊全無,于是王氏相思成疾,死后化為鬼魂等待情人回來。她非但沒有怨恨,待情人回來后,還化為魂魄相陪,自云:“在冥錄以來,都忘親戚。但思君子之心,如平昔耳。”古代文學作品中,也不乏女鬼在陰間時刻惦念陽間親人,記掛親人最終還魂的故事。
然而,古代文人受儒家思想的影響,對女人一貫輕視、賤視甚至仇視。因此在他們筆下,多是男人為主角,而女人則是作為配角加以表現的。即便女子以主角的形象出現,大多也被冠以“鬼魂”、“妖精”、“禍水”等等身份。他她們被認為是充滿誘惑、引人墮落的。如《太平廣記》卷63“崔書生”條記載的一則故事:崔書生遇到一美貌女子并和其成婚,婚后,崔母懷疑女子為妖,以新婦“妖媚無雙”“必恐是狐媚之輩”為由加以拆散,可見女性,尤其是漂亮的女性是容易受到人們敵視的。這種思想反映在文人的作品里,就產生了這樣一種女鬼禍人的故事模式。這里比較典型的例子就是《聊齋志異》中的《畫皮》:書生被美貌的女鬼迷惑,慘遭女鬼“裂生腹,掬省心而去。”
另一方面,古代文人將女鬼作為自己心靈的寄托,描繪理想的人生。在古代文人筆下,除了害人、妖人的女鬼外,還有另外一種類型的女鬼,她們幾乎具備了女性的所有優點:首先,她們“容華絕代”、“風姿娟秀”“人間無其麗也”;其次,她們熱情主動,甚至“自薦枕席”,又因為她們是異類,“夜半來,天明去”,男人可以不負任何責任,如《紅玉》中月下越墻而過的紅玉。這些女鬼都通情達理,深明大義,男主人公可享齊人之福,像《蓮香》中同時愛戀人間男子桑生的一鬼一狐。古代文人之所以多塑造這樣的女鬼,實際上是對現實生活缺憾的一種幻想,是一種深層次的感情寄托。首先,在封建禮教束縛下,婚姻沒有自主權,伴侶大多非心中理想的選擇。同時,古代女子受到道德倫理的束縛,是不可能既主動熱情又才貌雙全的,文人心中才貌雙全的紅顏知己在現實中是不可能找到的。因此,掙脫了禮教,秉月貌、擅風情的女鬼形象就在文人的作品中產生了,這表現了文人追求完美女性的理想。其次,古代相當一部分文人的生活是落拓貧寒的,就像蒲松齡筆下的落魄書生,或生活貧寒,或科場失意,或流落異鄉…她們的精神是空虛寂寥的,生活是孤苦無助的,他們渴望有紅顏知己“紅袖添香夜讀書”;渴望有知音不嫌棄他們貧寒、傾慕他們的品行和才學,渴望有著超凡能力的女鬼能夠不計回報的幫助他們,使他們過上富貴的生活。因此紅玉、宦娘、鳳仙、青梅等女鬼相應產生,文人便借助她們來慰藉自己落寞的心靈。
綜上所述,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多女鬼,實際上是通過女鬼形象的塑造反映封建社會中女子悲慘的命運,反映了她們為爭取自身的權利而不斷的抗爭。而古代文人對女鬼的塑造也體現了他們的創作心態和女性觀,表現了一種文化心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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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中國古代傳說為何女鬼多.徐華龍.北京科技報.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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