抻著脖兒去瞅拱嘴嚼著草的白羊萌態
那群傻不溜秋的小子們
一生只為尋著一口好草
實在卑微不入流得緊
昂著頭兒去等待那兩片胖胖白云的邂逅
所謂愛情呢
就不過是炕頭的溫熱和一口好粥
俺堂客天天給俺盛飯鋪床
想必這就是愛情
想必愛情就這般模樣
那兩片子白云可否找到摯愛
他們可否也有冷夜里的熱炕
和前腹貼后背時候的一盅粥
白糯的湯汁上游著的那幾顆頎長飯粒兒
天上的白云和地上的白羊
一個一搖一搖
一個一晃一晃
亂花了俺的眼
白云蕩在那個裝著藍色海水的天空瓶子里
白羊迷失在那個涂抹著綠色顏料的草甸里
俺的家在哪里呢
是那個黑色瓦片將雨調小的黃澄澄的洞穴
還是這個大雨傾情而下無所顧忌的浩渺草野
現在俺在想
俺淋一場大雨
是愿意的,十足的肯定
雖然遭罪的是俺的小羊伙兒
恐怕又有個十來天的健美日
縮縮胃瘦瘦形兒
常常采一根狗尾草
叼在嘴邊兒吸一吸其中甘香汁水
這是一個秘密兄弟會的暗號
俺想念著城里舅舅叼的那個古銅色煙斗
里邊總是散著煙草的熏味
像是千年的靈芝
又像是昨夜俺堂客給燉的一鍋子野菜
很是鮮味兒
和著俺親家公給俺新婚的小兒捎來的那只黑鴿兒
那味兒
哎,不想啦
口水哈喇子一個勁兒地涌
反正俺就巴望著
年初的時候去省城舅舅家再碰一碰那器具兒
這一年總算有了個盼頭
真是美好得緊
在這般風景里
俺瞇著眼,昏昏地
想要闔上眼皮卻始終閉緊不得
我從不知道
是我放養了生活
還是生活放養了我
或者俺是不想去知道
俺覺得這是個亮白刃要人命的問題
俺就聰聰明明地活著
不去想
畢竟活著的時候
有機會去試一試
俺舅舅的老煙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