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佛教紋飾藝術的研究

【摘要】：在中國，忍冬有個不平凡的身世——它是作為敦煌藝術視覺符號中一個重要的裝飾性符號，是隨著佛教藝術一起傳入我國的裝飾花紋題材。敦煌乃神駐之地，十六國時樂僔和尚西去求法，路過此地，發現鳴沙山上有普照的佛光，遂在此開鑿了第一個石窟。而忍冬紋圖案也是敦煌石窟中出現最早，頻率最高的圖案之一。到魏晉南北朝時成為流行很廣的裝飾紋樣，與卷草紋、蓮花紋、寶相花一起，成就了燦爛輝煌的敦煌藝術。

【關鍵詞】：敦煌；北朝石窟；佛教；忍冬紋、

忍冬紋是北朝常用的一種裝飾紋樣，在北朝有如此廣泛的應用，也是其象征意義不容忽視的一個重要原因。我國忍冬紋的興起和佛教的傳入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里發生的。在北朝的佛教裝飾中使用廣泛并影響到當時的世俗裝飾，盛極一時。佛教藝術是一顆外來的種子，植根于中國的土壤。在進行有關佛教的建筑修建以及內部裝飾的時候，中國古代的匠師不只是簡單的照搬與模仿，而是從我國人民生活和民族文化傳統的源泉中汲取了無限豐富的營養，就像忍冬紋這種外來紋樣，在保持自身獨特風格的基礎上，在融合與吸收其他紋樣的過程中，創造出了別具一格的裝飾紋樣。忍冬紋因與佛教有關，所以被大量地應用于和佛教有關的裝飾中，和它的形態變化多樣，延綿不斷，又與佛教的輪回永生之念似有內在的聯系。所以，在當時大量修建的和佛教有關的石窟里，忍冬紋被應用的更加廣泛，但不同的石窟有不同的藝術特征及文化意蘊，并不是所有的石窟都是千篇一律，這與一定的歷史文化和時代背景有關，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忍冬紋在敦煌莫高窟的裝飾中起著相當重要的作用，始建于十六國前秦時期的敦煌莫高窟是集彩塑、壁畫、雕塑、建筑等藝術為一體的佛教藝術勝地，在這里佛教與中國傳統文化相融合，其歷史源遠流長，其規模恢宏壯觀，為后世留下了人類輝煌的絲路文明影像。

一、忍冬紋造型的淵源

民間有句贊美忍冬花的詩：“金花間銀蕊，情雅香怡人！”其實忍冬并不是養在深閨人未識的稀罕花草，它的俗名又叫“金銀花”，為一種蔓生植物，通稱卷草。其花長瓣垂須，黃白相半，故名金銀花，又因越冬不凋而得“忍冬”。因為有了金銀花這個名字，它的花形纖弱之態就變得富態一些了。可是這“附金貪銀”的名字，正與忍冬清高不群、卓然俊逸的樣貌相反。寫《金粉世家》的張恨水就曾說過，金銀花的名字雖有幾分俗氣，可是當你認識了解金銀花以后，你一定會覺得它“花意甚雅”，一雅一俗，如此矛盾，卻又那么和諧，受到很多人的贊賞。

忍冬初開時為純純的白色，后變為黃色。金花銀蕊，清香四溢。藤上的千百花苞競相開放，枝枝葉葉舒展著不同的風情，朵朵盞盞呈現著不同的美麗。作為傳統裝飾紋樣的忍冬紋，常以葉狀植物紋樣的形式，組成波曲狀骨架的莖蔓，多為三個葉瓣和一個葉瓣相列于兩邊。葉子的形態有單葉、雙葉等；雙葉又有兩葉相向、相背、相交、倒順等多種。這種紋樣，是在東漢末期由西方傳入我國的，是南北朝最為流行的一種植物紋，其形態也是多種多樣的。六朝時期的忍冬紋，比較清瘦和程式化，一般為三個葉片和一個葉片相對排列，特別是北朝忍冬圖案紋飾尤其簡潔鮮明。隋代忍冬紋的造型在繼承北朝的基礎上，出現了許多新穎的紋飾，豐富了前代的內容。到了唐代，忍冬紋結合了蓮花紋、云紋等其他一些當時流行的植物裝飾紋樣而形成新的裝飾紋樣——卷草紋。

二、忍冬紋的發展歷史以及在我國的流傳

最初，印度佛教裝飾中所使用的忍冬這種主題是由希臘傳入的。就其淵源看，在古希臘建筑和陶器的裝飾中就已出現了這種忍冬紋樣式，它往往與掌狀葉紋組合使用。我們知道，希臘的蓮花紋和掌狀葉紋是在東方樣式時期受到埃及等東方文明的影響而產生的裝飾樣式；而埃及的掌狀葉紋實質是由正面的圓形蓮花紋演化而來，可以說古埃及的蓮花紋是后世許多植物類紋樣的鼻祖。美國學者古德伊爾在《蓮花紋樣的語法》中認為，用蓮花象征太陽的方法是從埃及傳到其它東方文明國家的，這些國家因此也采用了蓮花圖案，最后，這種圖案傳到了古希臘。掌狀式的棕櫚葉形式也是蓮花紋的一種變化形式，在古埃及已被普遍使用，然而由掌狀葉演化出“忍冬紋”形式，的確是古希臘人的創造。

忍冬紋的東傳是在希臘化時期的后期至羅馬帝國時期，伴隨著帝國的擴張而傳播到恒河和印度河流域，對印度早期的佛教裝飾影響很大，甚至可以說印度的佛教藝術“一開始便具有了希臘藝術的因素”（范夢《東方美術史》），我們在犍陀羅藝術中所看到的那些帶有明顯希臘風格的佛教雕像與裝飾便是證明。忍冬紋也隨之成為印度佛教裝飾中的一種常用形式，最后，又隨同佛教傳入中國。所以說，忍冬紋的傳入是離不開佛教因素的影響。

在陜西洛川縣鄜城北魏寺院遺址，近年來出土了北朝造像碑石十多塊。刻鑿于北魏神龜元年（518 年）的“千佛造像碑”，就是其中的珍貴碑石之一。主龕的佛尊面相方圓，眉額嵌寶光，慈祥和藹，身著褒衣博帶式袈裟，大裙披蓋佛座。左右兩菩薩立于蓮花之上，頭戴花瓣冠，寶絡下垂，一手抱忍冬，一手提凈瓶和摩尼珠。在碑側的淺龕中還刻有束發袒胸的大力士、托博山爐的夜叉、跪狀供養菩薩，邊沿飾以聯珠紋和忍冬紋。可見，在北魏年代忍冬紋就已流行開來，多作為邊飾的裝飾，極富流動感，用以分割畫面的作用。

然而，忍冬紋裝飾在中國僅僅流行于大量吸收外來樣式的南北朝時期，至經濟、政治、文化全盛時期的唐代就逐漸演化成為獨具中國特色的卷草紋樣，這也離不開唐代開放包容的政策，原來的忍冬紋形式已較少使用，體現出唐代圖案的豐富性。宋元之后，忍冬紋已基本消失，只是偶爾見到。

三、忍冬紋在敦煌北朝石窟中的應用

敦煌石窟藝術中的忍冬紋既不同于大同云岡石窟雕刻中的忍冬邊飾那樣華麗，也不似新疆石窟壁畫中忍冬邊飾那種強調凹凸變化，不露空地的繁縟式樣，而是以一個單葉忍冬紋樣作基本單位，不論組成單葉波狀、雙葉藤蔓分枝還是四葉邊鎖樣式，其側視葉狀的形象和結構脈絡總是清晰完整，在土紅色背景的襯托之下，給觀者單純樸實的美感。忍冬紋飾在敦煌北朝石窟中的應用極為廣泛，體現了一代又一代匠師辛勤智慧的結晶。

首先忍冬紋在石窟龕楣的裝飾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佛龕是鑿于壁上的單元空間，用于供奉佛、菩薩造像。大部分佛龕龕門的上部作弓形冠狀以裝飾石窟壁面，經常采用繪畫或是淺浮雕的形式來進行裝飾。在敦煌石窟中，尤其是早期和中前期龕楣的形式多樣，而其中最典型的龕楣樣式為尖拱龕，翻卷的忍冬紋則常常被用在龕額兩端下垂處。龕楣額端內的裝飾以忍冬紋為主，中間穿插蓮花、童子或禽鳥、伎樂天人等。裝飾紋樣單純醒目，裝飾的內容與形象得到完美的統一。例如：敦煌第285窟北壁東起第二禪室龕楣，外沿飾二方連續單列四葉忍冬紋，其狀如火焰。龕楣中間飾纏枝忍冬紋，縱橫交錯的忍冬花叢中對稱地裝飾雙孔雀等紋樣，是在統一的格局中力求變化，顯現出一種理想的審美情致，這是忍冬紋在石窟龕楣中的典型裝飾，堪稱裝飾藝術的杰作。

再如石窟建筑的頂部裝飾，如平棋、藻井和人字披部位也都大量應用了忍冬紋作為裝飾圖案。平棋是天花的別稱，略同于藻井，結構似方格狀棋盤，是連續排列的方格形裝飾。大都分布于中心柱的四周窟頂，每格內裝飾大都采用四方套疊的結構，其裝飾以蓮花為中心，層層飾以忍冬紋花邊，岔角處的處理較為靈活和富于變化。常見的內容有忍冬、蓮花、飛天、伎樂、火焰等。

藻井是中國古代建筑中屋頂的一種結構和裝飾。早在漢代即已有之，所謂“交木為井，飾以藻文”，木構建筑中之藻井以抹角疊木為結構，并彩繪藻文于木上。如敦煌莫高窟早期石窟窟形為“中心塔柱”，北魏之后逐漸演變為覆斗形式，覆斗形石窟頂部中心的方形部分，即裝飾著藻井圖案，藻井裝飾豐富多彩，繪制也十分精致，在裝飾風格上則展示了不同時代的特征。早期的藻井裝飾結構與平棋相似，作層層套疊的四斗式，方中套圓，中心置垂蓮，層層邊框多飾以連續的忍冬紋或其他花卉圖案，岔角處飾以忍冬、火焰、蓮花、飛天等適合紋樣。每層裝飾的忍冬紋樣式特點都有所不同，其造型簡潔樸實，用筆豪放自由，充分體現了統一中有變化的裝飾美。

人字坡是指窟頂起脊成人字形斜坡，每坡均有平行排列的椽檔，椽檔與椽檔間形成矩形空間，其中飾以各種裝飾圖案，即所謂的“人字坡圖案”。如敦煌莫高窟的人字坡裝飾多以花卉題材為主，常見的有忍冬紋、蓮花，并穿插有飛天、伎樂人物等內容。其中，大量多運用單獨紋樣忍冬紋的形式，變化豐富，富于流動感。

忍冬紋在敦煌石窟中另一重要的裝飾作用體現在邊飾上，多裝飾在壁面分層位置、拱門、佛龕須彌座、華蓋等邊緣處，這是石窟裝飾中用于分界的帶狀連續紋樣，形成節奏反復的規律，使紋樣構成有序變化統一之中。當然邊飾在石窟中的運用遠不止此，在壁畫與壁頂的分界處，門楣、門框、明窗邊框、蓮座、藻井圖案、圓光以及造像的服飾等處也有大量運用，其形式特點是連續性，即便是非二方連續排列的自由邊飾，也給人以完整統一的連續印象。

四、結論

忍冬紋除應用在敦煌北朝石窟中的龕楣、平棋、藻井、人字披以及各類壁面的邊飾外，也有運用在其他方面，向世人展示了豐富多變且獨具韻律之美的畫面。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的敦煌石窟是我國四大石窟藝術之一，以其深厚的文化底蘊和獨具魅力的藝術成分吸引了大批游客，人們在贊嘆美不勝收的風景時，不禁感慨古人偉大的工匠藝術。通過對敦煌北朝石窟藝術中忍冬紋造型淵源的分析，可以看出忍冬裝飾紋樣在中國的發展更多是受佛教藝術的影響，它的形式更多的保留了希臘葉紋的特征。在傳入中國之后，由吸收到創造，進而被消融在中華文化和的整體之中，從而使中國裝飾紋樣呈現出多元化的趨勢，忍冬紋這種外來紋樣，自其成長的早期就吐放出奇香異彩，呈現出特定的歷史風貌，成就了敦煌石窟藝術中最華麗的樂章，具有獨特的中國作風和中國氣派，也為后期中國的圖案藝術奠定了廣闊的發展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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