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些年來,學者們對方言中的語法研究越來越深入,在方言中指示代詞和結構助詞的語法共性研究方面也有了一定的突破和進展。本文主要梳理近些年來有關方言中指示代詞與結構助詞語法共性的相關論文,指出它的歷史發展和接下來的方向。
【關鍵詞】:指示代詞;結構助詞;共性
指示代詞和結構助詞的共性研究是在石毓智、李訥在(《漢語發展史上結構助詞的“興替”——論“的”的語法化歷程》(1998)一文中首先將其作為一個重要的研究內容,他們指出漢語史上先后出現的兩個主要結構助詞“之”和“底”原來都用作指示代詞。1 結構助詞的主要功能之一就是作定語從句標記。石毓智、李訥還從歷史動因和語義功能等角度論證了指示代詞和結構助詞之間的可能發展關系。
一、方言中指示代詞和結構助詞共性關系研究的第一個階段田希誠、吳建生(1995)在研究山西晉語區的助詞“的”的過程中發現“的”作為語素可以構成指示代詞“這的這么、兀的那么”和“咋的怎么”。不過用字不大一致,這種現象主要出現在中區、南區和少數東南區。2 這在某種程度上說明結構助詞在發展過程中逐漸具有指示代詞的功能。儲澤祥(2002)通過對岳西話“N1 底N2”格式的考察,發現岳西話的結構助詞“底”是由方位詞“底”轉化而來的。這說明岳西話的“N1 底N2”里,N1 由空間位置到空間屬性及空間領屬的變化,促發了“底”由方位詞向結構助詞的轉化。3 根據HopperTraugott(1993:190-1),人類語言的定語從句標記的來源主要有四種類型:零標記、指示代詞、疑問代詞、人稱代詞(特別是第三人稱代詞),說明指示代詞可以用作定語從句標記。在古漢語第三人稱代詞“其”曾在漢語史或者現代方言中用作結構助詞比如福州方言(鄭懿德1988)狀態形容詞作定語時加“其”或者“喏其”,而北京話則必須用“的”。4 指示代詞作從句標記的作用,相對還不是很穩固。其前還常常可以加入“的”,比如也可以說“桌子上的那本書”、“我給你的那個鋼筆”。但是指示代詞和“的”都可以作為從句定語標記的事實是毋庸置疑的。
石毓智(2002)指出指示代詞和結構助詞功能上的相似性不僅見于北京話之中,而且也存在于方言之中。比如績溪方言(趙日新2001),做定中結構標記的“的”通常寫作“仂”,讀[n?]其實就是一個指代詞。
山東沂源話(宋作艷2000)的指代詞“那”也有相當于結構助詞“的”的用法。例如:績溪話:我仂皮夾忘記擔了。(普通話:我的錢包忘記帶了。)沂源話:我那書比你那書好。(普通話:我的書比你的書好。)
5 但這也并不能表示上述用法中的指示代詞已經虛化成為結構助詞,這只是它們臨時的語用現象,還有明顯的指代詞含義。史秀菊(2003)在研究臨猗方言時發現,臨猗方言中的結構助詞很不發達,僅有的兩個結構助詞“奈”與“哩”在功能上處于互補分布狀態。“奈”可以出現在定中關系和“的”字結構中,“哩”只出現在“的”字結構中。在“的”字結構中,“奈”僅限于領屬關系,“哩”僅限于非領屬關系。“奈”與“哩”都應是遠指代詞“那”向結構助詞功能擴展的結果。是“那”處于不同弱化階段的語音形式,用以表示不同的語法意義。6 這些都表明在臨猗方言中,結構助詞兼有指示代詞的功能,在特定環境下可以替換。
二、方言中指示代詞和結構助詞共性關系研究的第二個階段
史秀菊和史榮(2016)專門研究結構助詞和指示代詞的共性關系,說明了山西絳縣方言中指示代詞“這、乃、兀”與結構助詞“的”的語法共性。與普通話“這”相比,絳縣方言的“這”更加虛化,已能自由出現在關系從句甚至無核關系從句之后替代結構助詞“的”;“兀/乃”比“這”的虛化更加徹底,遠指功能已經消失。“這”、“兀/乃”的結構助詞功能應該經過重新分析。但“這”、“兀/乃”還不能完全替代“的”,主要原因是其指示功能還存在,賓語位置的非定指特點使得指示詞的出現還不自由。在形容詞后“這”、“兀/乃”與“的”沒有語法共性。7 在此之前,曾美燕(2004)也指出結構助詞“的”與指示代詞“這/那”存在語法共性。她以現代漢語中指示代詞的結構助詞用法為突破口,通過考察反映當今北京口語的二十余部當代小說,試圖證明結構助詞“的”與指示代詞“這/那”有語法共性。8 這雖然是以北京口語為基礎進行研究,但在某種程度上也反映了方言中結構助詞“的”與指示代詞“這/那”存在有語法共性的可能性。另外焦妮娜(2015)在山西晉城話中發現“這”和“那”是結構助詞而不是指示代詞的事實。她從晉城話的結構助詞A 和B 具有后附性,出現在相似句法環境中A、B 和指示代詞的對立、與北京話指示代詞和結構助詞的對比這三方面來說明A 和B 是結構助詞而非指示代詞。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表明結構助詞和指示代詞具有相同的語法功能。9 近期,楊帆(2014)指出河南平頂山方言中的“哩”和“那”都有做結構助詞的功能。其中“哩”做結構助詞時相當于普通話中的“的”,而“那”做結構助詞時與“的”用法有相似之處也有不同之處。10 雖然沒有對兩者可替換情況的原因做出系統解釋,但從中可以發現“那”做結構助詞這一用法可能與其指示功能的弱化有關。楊雅茜(2017)對方言中指示代詞與結構助詞的語法共性進行專門性的論述。通過對北方方言的廣泛調查,發現指示代詞的語義、句法特征使其常用于修飾語和中心語之間,具有兼攝表領格和定語從句標記的語用功能,得出指示代詞和“的”都可以作定語從句標記的結論,進一步印證了定語從句標記大都是由指示代詞演化而來的,指示代詞傾向于發展成為從句標記、向結構助詞演化的規律。11
結語:通過梳理近些年來關于結構助詞與指示代詞研究我們可以發現,學者在研究的過程中在不斷地運用理論和實例來證明方言中指示代詞與結構助詞存在共性關系這個事實。在接下來的研究中,需要以更多的方言為例來說明這種共性關系存在的可能性。現階段研究主要集中在北方方言,說明下一步在研究區域上需要平衡選取。由于各個地方語言發展速度不同,一些方言中仍然保持在中古時期的語言特點,如粵方言等,一些方言發展速度快,已經沒有這種現象的存在,這告訴我們在研究中要注意古今發展的差別。
參考文獻:
[1]石毓智、李訥,《漢語發展史上結構助詞的“興替”——論“的”的語法化歷程》,《中國社會科學》,1998年第6期。
[2]田希誠、吳建生,《山西晉語區助詞“的”》,《山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5年第3 期。
[3]儲澤祥,《“底”由方位詞向結構助詞的轉化》,《語言教學與研究》,2002年第一期。
[4]高華年,《廣州方言研究》,香港:商務印書館,1984年。
[5]石毓智,《量詞、指示代詞和結構助詞的關系》,《方言》,2002年第2期。
[6]史秀菊,《臨猗方言的結構助詞“奈”和“哩”》,《語文研究》,2003年第1期。
[7]史秀菊、史榮,《山西絳縣方言指示代詞“這、乃、兀”與結構助詞“的”的語法共性》,《中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1期。
[8]曾美燕,《結構助詞“的”與指示代詞“這/那”的語法共性》,《語言教學與研究》,2004 年第1 期。
[9]焦妮娜,《山西晉城話的結構助詞“這”和“那”》,《中國方言學報》第五期,2015年1月。
[10]楊帆,《平頂山方言中的結構助詞“哩”,與“那”》,《開封教育學院學報》,2014年1月。
[11]楊雅茜,《方言中指示代詞與結構助詞的語法共性》,《現代語文》,2017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