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中世紀大學學生自治模式探析：以博洛尼亞大學為例

【摘要】：博洛尼亞大學是世界上最早的大學之一，被稱為“大學之母”。然而博洛尼亞大學當時的組織管理模式以及運行模式與現在大學有著截然不同的區別。探討同鄉會的出現，學生自治模式的產生與發展，如何有效的對教師及學校日常工作進行管理，都有助于我們深刻認識學生在大學運行管理中的地位與作用。

【關鍵詞】：博洛尼亞大學；自治模式；同鄉會

現代大學起源于中世紀的歐洲，大學的原型是“學者行會”或“學生行會”。“學者行會”的代表是法國的巴黎大學，“學生行會”的代表是意大利博洛尼亞大學。博洛尼亞大學有“大學之母”之稱，是延續至今最古老的大學之一，其具體創建年份現已無從考證，她在法學上的成就從創建之初就已經是歐洲乃至世界最高水準，有“法學之城冠以博洛尼亞”的說法。同時，隨著同鄉會的發展壯大，學生在學校的日常管理和組織教學方面越來越起著主導作用，學生有權利決定如聘任教師、學費的金額、學校的課時等日常校務工作。

一、博洛尼亞大學出現的背景

（一）、中世紀博洛尼亞社會政治環境

博洛尼亞地處意大利北部的雷諾河畔，有著極其悠久的歷史，自羅馬帝國統治時期就已然成為歐、亞、非之間的交通樞紐和商業貿易中心，自然也是文化交流與知識傳播的集中之地。然而隨著經濟的繁榮，來往貿易商人的不斷增多，使得這里貿易糾紛民事訴訟案件不斷增加，“按照原始而又落后的習慣法行事，難以協調復雜的社會關系和解決矛盾沖突，已經不能適應經濟和政治環境變化的要求。加上新興市民和國王權力的上升，反對教會專制統治的斗爭日益激烈，為此，人們便極力尋求理論上的支持。”于是，人們又開起了重新認識羅馬法的熱潮，法學在這片土地上開始復蘇。這一舉動，使得以后博洛尼亞大學以法律為特色而聞名于世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二）、吸引來自歐洲各地的師生

由于博洛尼亞先后取得了城市自治權與市民權，在政治上有很大的自治權利，這種政治上的相對自由與自治也為這座城市吸引了來自歐洲各國的優秀師生。大量的優秀學者前往博洛尼亞，尤其是法律方面的人才。“傳統觀點吧法律科學的復興和博洛尼亞法律學校的奠基都歸功于伊爾涅留斯（Irnerius，1055/60-1125）這個杰出的人物。”早在9世紀，在博洛尼亞以及周圍的一些城市就有專門的教師講授法學知識，到11世紀之后，這些城市已經成為遠近聞名的法學專業學習的首選之地。一時間，各地優秀的法律人才涌入博洛尼亞這片政治自由，學術氛圍濃厚的土地，“法學之城冠以博洛尼亞”由此而來。優秀的學者自然又能吸引到大量的求學者，歐洲乃至其他地方許多的年輕人從遙遠的地方慕名而來，匯集到博洛尼亞學習。

二、同鄉會與學生自治模式的形成

（一）、同鄉會的建立

同鄉會（nation），也有人譯為民族團，在古羅馬的習語之中，nation一直是本國或者本地區以外的人，因此，同鄉會即是一群外來學生建立起的一個類似社團性質的學生組織。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當時的博洛尼亞甚至整個意大利，公民身份是一項非常重要且外來人員難以獲得的一種身份，本地的公民享有受法律保護的大量特權。然而，這些來自世界各地優秀的學子卻無法在這里享受到同等權利，甚至很多權利受到侵犯或剝奪。為了保證能在這里繼續生存求學，為保障自己的權益不受到侵犯，來自各地的學生按出身地域的劃分紛紛成立自己的組織--同鄉會。按照種族和地理劃分成立了四個較大同鄉會：倫巴底（Lombardy）同鄉會（1911年最早成立）、托斯卡納（Tuscan）同鄉會、羅馬同鄉會和阿爾卑斯山外同鄉會。大約到了13世紀的時候，這四個較大的同鄉會以阿爾卑斯山脈為分界線又合并成了兩個較大的學生聯盟：”山南人聯盟（universitias citramontanorum）”和“山北人聯盟（universitias ultramontanorum）”，前者又稱“阿爾卑斯山地學生工會”，后者又稱“教皇權力主義學生工會”，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同鄉會分布在兩個聯盟之中。同鄉會從成立之初的普通行會到主導博洛尼亞大學，經歷了漫長的斗爭，并最終取得合法地位。羅馬教廷和博洛尼亞市政當局先后于1252年和1321年承認學生行會的法定地位。至此，博洛尼亞大學的學生行會發展成為全面管理學校政教事務的行政機構，“學生型大學”正式登上歷史舞臺。

（二）、學生治校模式

博洛尼亞大學最特色的是其學生主導的大學制度，起源于此的學生主導大學徹底開創了教育歷史上的新起點。學校的校長一般由同鄉會選舉產生，任期一年。同時，各個同鄉會的會長也由選舉產生，這些會長以及校長共同組成了博洛尼亞大學的領導團體。

1、學生所取得的特權

1217年5月27日，在教皇洪諾留三世的支持下，大批學生選擇離開博洛尼亞，來到維金察、阿雷佐、帕多瓦和錫耶納等地，建立了其它類似博洛尼亞大學的學校。這件事情無論是在經濟上或是在文化教育方面都給了博洛尼亞沉痛一擊，最終，博洛尼亞政府當局不得不做出讓步。1158年，神圣羅馬帝國皇帝腓特烈一世批準博洛尼亞法律學校成為正式大學，同年，頒布安全居住法，確認了學生的地位。

從1284年之后，學生逐漸的獲得許多特權，包括組織行會、免交市政稅、建造房屋、食品價格、租房價格等各個方面。最為標志性的是，在1243年，博洛尼亞政府免除了學生和教師的服兵役義務，這一系列特權，不僅保障了師生的人身安全，也保障了教學活動的順利進行。“1289年的城市法令中也對學生們的特權做出了明確的規定：市政當局有責任和義務保證師生們的財產和人生安全；當地方執法官與學生發生民事糾紛時，裁決權在大學執政人手中。”

2、博洛尼亞大學的師生關系

隨著學生在多次罷課和遷校斗爭中所顯示出來的巨大威力，隨著學生獲得越來越多的特權，同時也隨著都市和市民對大學的重要性認識逐漸深刻，學生行會與當地居民、市政當局之間的關系大為緩和。市政當局還很友善的向大學提供很多的資助。到此時學生與市民市政之間存在各種糾紛的時代逐漸結束了。

正如大家都承認的那樣，博洛尼亞是一所“學生大學”，大學的一切事務都是由學生行會來管理。學生行會針對教師的管理和控制一度非常嚴厲。教師如沒有得到學生行會允許則一天也不能休假。旅行時為了保證及時返回學校，還必須提供相應的擔保如果（因為教學水平差而導致，或者因為課程的臨時調整變動沒有及時告知學生而導致）聽課學生少于5人，則被視為缺課，將會受到嚴厲的處罰。章程中還要求他們嚴格遵守時間，嚴守事先確定的課程進度等等。如果出現某種違反規章制度的行為，就會從教師供托于銀行的保證金中扣除相應的罰金。在當時，由于教師的薪俸來源于學生，教師在某些問題上不得不做出妥協，一些最有名望最博學的教授也不得不像小販一樣跟學生們討價還價。例如當時著名的法學家奧多弗雷德（Odofredus）就在講座結束后公開宣布下一年不在舉行類似的講座，理由是學生們“想去學習，卻不愿意付出報酬。所有人都想從他們的老師那里汲取寶貴的知識，但卻沒有一個人愿意付出應有的報酬。”

3、學生對學校日常事務的管理

博洛尼亞大學之所以稱之為“學生大學”，最主要體現在其擁有獨立的司法審判權，這項權力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第一，按照學校的要求，大學成員必須遵守各項法律法規，確保所制定的政策順利實施，并對違反規定的師生予以處罰；第二，在大學中的師生不受城市司法判決。當然，在具體審判細節上，市政當局也規定了一些限制條件，如擁有本土公民身份的居民，大學法院無權傳喚等。

關于學校的課程，主要是學生們聚在一起聽講座。博洛尼亞大學講座分為“普通講座”和“特殊講座”，普通講座的內容是《學說匯篡》的第一個部分，稱為《舊編》和《法典》，特殊講座時《學說匯篡》的其余兩個部分，分別是《基本法》和《新編》。在學校一天上課的時間安排是根據教堂的鐘聲來確定的，一天中第一個講座開始于圣彼得大教堂的彌撒晨鐘，當鐘聲敲到第三次時結束。

在學生的控制下，13世紀博洛尼亞大學的講座在質量和數量上都做了嚴格的規定。首先，教師必須嚴格守時，如果講座者遲到幾分鐘或者超過了規定時間結束，就會受到處罰。如果到了下課時間講座還沒有結束，學生可以立即離開房間。在一學期開始的時候，學生和教師對將要使用的教學材料達成一致，講座者必須在規定時間內完成規定任務等。

然而，雖然說當時的博洛尼亞大學是學生自治大學的代表，但是也并不是一種完全平等自治的民主。比如博洛尼亞當地的學生無法加入同鄉會，無法對學校進行管理；真正管理學校的是大家選舉出來的校長以及各個會長，普通學生無權干預；第三，教授在師生關系中處于劣勢地位，對他們來說很不公平。在中世紀末期，隨著市政對大學的干預越來越多，學校也因為經濟原因接受政府的資助，大學對學校自主管理程度逐漸降低，最終消失在歷史之中。

三、啟示

中世紀歐洲大學出現之初，表現出差異性與多樣性并存的局面，例如以博洛尼亞大學為代表的“學生大學”和以巴黎大學為代表的“先生大學”。這兩所代表性大學的內部結構以及外部成因等都同中有異、異中有同。如何選擇適合自身大學發展的建構模式，對于大學建設的成敗至關重要。中世紀的大學百花齊放，學術爭鳴，在世界大學史上有著重要的歷史地位，對我們現代大學有著很大的借鑒意義。

（一）、無論是以博洛尼亞大學為代表的“學生大學”和以巴黎大學為代表的“先生大學”，這兩種管理模式都有其獨特的優勢，十分值得我們借鑒。在我國，目前行政對于教育的干預過多過頻，教師和學生的自我管理能力沒有被發掘出來，因此，建議可以組成地區性或者行業性的大學聯盟以加強交流，并建立有代表性和實際作用的教師或學生自治組織。

（二）、中世紀的大學具有高度的自由。那里的學生來自世界各地，學校里無國籍，無民族，學術交流自由，表現出高度的開放性和國際化。然而我們的大學就像是一個一個的孤島，校與校之間甚至于不同的院系之間都缺少交流，更有很多地方出現教育地方化和地區本位主義，學術上近親繁殖，無法形成良好的學術規范，嚴重阻礙學術的發展與創新。我們應該多走出去，建立長期的合作交流關系，促進學術的多樣化發展。

（三）、就大學的管理體制而言，西方國家更重視大學的自治和自我管理，更重視市場的調節作用，例如美國在上個世紀50年代就明確提出教育要為社會發展服務，將大學也置身于市場經濟之中，在市場中進行優勝劣汰。我們國家則注重于政府主導，政府應放權于學校，讓學校擁有更大的自主管理權力，才更能發揮學校的自主能動性，更好的發展與創新。

參考文獻：

[1] 何左. 博洛尼亞大學[J]. 中國高校師資研究，2001，02：46-48.

[2] 錢露，賀國慶. 中世紀博洛尼亞大學學生自治模式探析[J]. 河北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13，05：40-44.

[3] 錢露. 中世紀博洛尼亞大學同鄉會研究[D].河北大學，2013.

[4] 孫益.西歐的知識與中世紀大學的起源[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