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人的芳華已逝

【摘要】：在那個信仰平凡即偉大的時代，一群正值芳華的軍隊文工團青春少年，經歷著成長中的愛情萌發與充斥變數的人生命運。而其中那個命運從未善待過深受苦難的女孩何小嫚，又該如何在時代的漩渦中譜寫自己平凡而又漫長，傳奇而又坎坷的一生。

【關鍵詞】：《芳華》；劉峰；何小嫚

古有曹老帶我們領略紅樓遺夢，今有嚴歌苓為我們講述另一代在紅樓里發生過的青春往事。《芳華》講述了上世紀七十到八十年代充滿理想和激情的軍隊文工團，一群正值芳華的青春少年，經歷著成長中的愛情萌發與充斥變數的人生命運。樂于助人、質樸善良的劉峰，和從農村來，屢遭文工團女兵歧視與排斥的何小嫚，“意外”離開了浪漫安逸的文工團，卷入了殘酷的戰爭，在戰場上繼續綻放著血染的芳華。他們感受著集體生活的痛與暖、故人的分別與重逢，還有時代變革之下，每個人的渺小脆弱和無力招架。而昔日的文工團戰友蕭穗子、林丁丁、郝淑雯、陳燦等人，在大時代的背景之下，每個人的命運大相徑庭，擁有著出人意料的人生歸宿……從來不需要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1]

一代人的芳華已逝，這是一個時代的悲歌。這是怎樣的一代人？“我們是信仰平凡即偉大的一代人，平凡就是功勞，就是精英，好幾十年我們平凡得美滋滋的。時代有它不可告人的用心，教導我們平凡了更平凡，似乎我們生來還不夠平凡，似乎劉峰的一生沒有被埋沒在平凡中。同時埋沒于平凡的還有一個能工巧匠劉峰，一個翻絕活兒跟斗的劉峰，一個情操人品高貴如圣徒的劉峰，一個曠世情種劉峰。”[2]

那么處于那個時代當中的何小嫚又該何去何從？似乎命運從未善待過這個深受苦難的女孩。她是個心理上的孤兒。在自己善良軟弱的文人父親自殺后，母親帶她嫁入一個老干部何廳長家，從此她改了姓，也多了一個外號“拖油瓶”。在弟弟妹妹出生之后，她的生活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她只能靠生病來獲得母親暫時的一點點的愛，在她發現母親的“變形”后，她決定離開這個地方，她要尋找走出家庭的道路。事實證明，她憑借一個前空翻后歪臉的笑，徹底感動了招生第一首長舞蹈教員楊老師，使她不可逆轉地走向軍隊文工團這個集體。她以為自己從此可以擺脫這種孤獨，獲得集體的溫暖。可進入這個集體之后，經過一系列“戴帽子”事件，“生病” 事件，“曬乳罩”事件……女兵們對她的歧視蔓延很快，男兵們不久就受了傳染。她再次成為了孤兒，不，或者可以說從母親逼死父親的那一天開始，她就不在是任何人的掌上明珠，也就成為了可有可無，無人在意的孤兒。

她是個渴望被愛的人。一個從小就是個“孤兒”的人，注定是渴望溫暖與被愛的，不然她也不會強迫自己生病來奢求母親暫時的關愛。也許她一生中唯一幸運的事情就是遇到了男主人公劉峰，那個善良到骨子里，從不愿辜負任何一個人的劉峰，繼父親之后唯一讓她感到安全，踏實，感到被寶貝著，感到……那一會兒她是嬌貴的，是被人當掌上明珠的人。所以正是因為這一丁點的愛，何小嫚不可避免的愛上了劉峰，這也印證了她后半生的軌跡，以她最后的陪伴給予劉峰些彌補。

她是一個從未被命運善待過的人，在每一次希望后緊跟而來的必定是失望。母親為了更好的生活而逼父親自殺，母親為了維護好自己貴婦人的地位，自己謹小慎微，小意奉承外，還強迫何小嫚做一個“合格”的繼女，而這一切反而冠以為了她好之名。她要讓何小嫚明白，自己為了她做了多么偉大的犧牲，可以說這個女人對何小嫚的性格塑造造成了直接而又深刻影響。在她逃離那個不是她的家的家庭，走向集體生活后，她面臨的是別人的嘲諷、排擠和孤立。在跳舞“抱抱”事件，她得到劉峰給予的溫暖，她愛上劉峰后，她得到的是劉峰的離開。那劉峰愛她嗎？很顯然劉峰這輩子只愛過一個女人，她叫林丁丁，也許劉峰是愛何小嫚的，不過那是一種博愛，正如劉峰愛其他人一樣。而她的婚姻生活也是短暫的，排長在跟小嫚結婚后的第二年犧牲在戰場……

以上只是通過對她的人生經歷進行分析，從而試著探析她一切行為背后的深層次原因，這也許還很淺薄，寫得不夠深刻。正如嚴歌苓在《芳華》中所寫的那樣：“小嫚成長為人的根，多么豐富繁雜，多么細密曲折，埋在怎樣深和廣的黑暗秘密中，想一想就覺得無望梳理清晰”。[3]

理想的崇高與現實的幻滅。她是一個渴望成為英雄的人，但有一天她的理想真的實現后，她又是戴著大紅花給送進精神科的。她瘋癲之后總說著的一句話：“我距離英雄還差很遠”，只有她明白自己說的是實話，但她反而瘋了，到底是何小嫚病了，還是這個時代病了？

在精神病院里渾渾噩噩的三年里， 來看望小嫚的只有她母親、劉峰和帶來丈夫死訊的野戰醫院政治處主任。出院后母親留下的地址去了兩次都未見著，新婚的丈夫犧牲已久，褪去“英雄”這一光環，她又是無人在意的“孤兒”了。而劉峰，幾乎是小嫚與世界僅存的唯一聯系，所以她不斷的與劉峰通信，去見他，追著他到處跑，為了在北京的他接受一份討厭的工作，把從小到大所受到的溫柔對待加倍返還給這個好人。她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明白，她只能愛這個善良過剩的男人。

何小嫚對劉峰所有的雜七雜八的感情中當然有愛情，但又絕不止那么簡單。劉峰是除了爸爸外第一個抱她的人，他使她從一個女孩成長為一個女人，她豈止是把他當成一個男人而依戀，他是光，是溫暖，是這個世界給予小嫚的為數不多值得她快樂的事物。而劉峰的心愛她憐惜她，身體卻不愛，會全身心的愛人的劉峰早已在林丁丁喊救命的時候已經死了，只在午夜夢回。他不愿意欺負這個可憐的女人，所以在邊境祭奠戰友那一夜，劉峰拒絕了小嫚的示好，二人最終也無法成為男女朋友，只能做一對親密的好朋友。

她從未對劉峰有過任何過分的期盼，兩人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上天對小嫚的恩賜。何小嫚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候，大概是劉峰求小嫚幫忙偽裝成他妻子后，關系緊密彼此依靠共同生活。而這樣的幸福時光總是短暫的，劉峰得了絕癥，是她用自己單薄的臂彎支撐這個平凡好人，整整三年，雖苦猶甜。

小嫚是最懂劉峰的人， 她的感情太過飽滿，無處也無需宣泄，最后藏在心里凝成一篇的哀婉的悼詞。何小嫚在靈堂上擺滿回憶里的冬青樹枝，她的淚水為過去那個為了自己背叛集體的善良的劉峰流，為已經長眠在靈堂的劉峰流，也為從此又是孤身一人的自己，為他們所經歷的已逝的芳華而流。

注釋：

[1] 湯詩瑤、陳苑：《訪談預告：專訪<芳華>馮小剛，等你來提問！》，[J/OL]人民網，2017—9—15

[2]嚴歌苓：《芳華》，[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7版，頁

[3]嚴歌苓：《芳華》，[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7版，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