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時代印記

【摘要】：近日馮小剛根據嚴歌苓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芳華》掀起了父母那輩回憶青春的熱潮，小說中通過回憶文工團的青春故事注重對人性的深度挖掘，電影弱化了個人與集體主義的沖突，渲染出一種對青春的緬懷。嚴歌苓和馮小剛在各自平和的敘述中，讓我們重拾青春記憶的同時也讓我們思索著時代留給青春的烙印。

【關鍵詞】：青春；《芳華》；時代

一、苦澀回甘的青春記憶

一直以來，有關青春的定義都是充滿喜怒哀樂、摻雜著悲歡離合。這是每個人生命中獨有的一段有關于美好和遺憾的記憶：在多個蟬鳴燥熱的午后，我們在荷爾蒙的作用下有過對異性溫存的絲絲情意；在激烈殘酷的現實洪流中，我們迷茫、傷心、焦慮甚至悲痛絕望；在理想藍圖的完美構建下，我們又有過關于未來的烏托邦式的憧憬，現在看來這種憧憬大多都是一種暫時空想主義的剪影。這一幅幅青春的影像仿佛是無數個燦爛的日子，在每一代人的一生中都將是魂牽夢繞的伊甸園。不論是正值妙齡的00年代，還是花樣年華已過半的90年代，甚至是年輕歲月早已物是人非的70、80年代……這樣難忘的美好年華早已在我們每個人心中印刻下深深地烙印，情不自禁處會緬懷。這種緬懷也包括老炮兒導演馮小剛根據嚴歌苓同名小說改編成電影的《芳華》，電影上映首日就突破一億的票房，豆瓣評分第一，至今上映24天累計票房已經達到13.56億。電影主要講述了上世紀七十到八十年代一群正值芳華的少年們在文工團經歷著青春期對愛情的懵懂以及在不斷變化的時代下對命運的妥協。

首先在故事情節上。嚴歌苓在原著中通過蕭穗子第一人稱“我”的角度分別關照了劉峰、何小萍、林丁丁、郝淑雯以及作者本身（蕭穗子）的家庭背景和情感故事。小說以“觸摸事件”為中心而引發的故事揭露了主要人物不同的人生走向。向我們揭露的是時代社會對人性的壓制、集體主義對個人情感的傷害、階級意識和政治屬性對命運的毀滅。70年代末的文工團有著特殊的使命：在中央的領導下以宣傳共產黨政治方針為前提組織各種文藝表演和宣傳活動。在這樣一群特殊的集體生活中蕭穗子因為紙上談愛被組織批判，何小萍因為父親右傾的身份和身上的怪味被大家唾棄，劉峰由大家口中的“活雷鋒”成為變態也被組織批判。由此看來蕭穗子、劉峰、何小萍他（她）們其實是一類人，但在他們三者之間劉峰和何小萍又是一類人。蕭穗子在被集體譴責得體無完膚后迅速向集體靠攏，拋棄了個人自由。而劉峰和何小萍選擇了不與大家同流合污，在那個說人壞話被當做是崇高精神的年代依舊選擇平和善良的孑然一身。另外一類人便是類似于林丁丁和郝淑雯這樣的階級代表，一個天生家境優越，一個出自高官子弟，以她兩為代表的這類人在骨子里有著根深蒂固高人一等的階級意識。但無論是哪類人都無一能幸免家庭的變故、婚姻的失敗、身心的摧殘。然而在電影中馮小剛導演弱化了小說中每個人的生命走向，表現了對兩種人物的愛情關照，一種是何小萍和林丁丁圍繞的劉峰，另一種是以蕭穗子和郝淑雯圍繞的陳燦，分別向我們展現了愛情中的純潔和卑微以及面對愛情的尊嚴。劉峰和蕭穗子這樣普通的人以為憑借著自己的癡情和真心可以打破階級觀念。但林丁丁、郝淑雯這樣的階級存在又無時不刻在向他們（劉峰、蕭穗子）暗示戀愛中門當戶對的重要性。電影中的集體生活就好似《紅樓夢》中的大觀園，愜意快樂同時也仿佛與世隔絕。當戰爭來臨之際，除了劉峰和何小萍，其他人仿佛絲毫沒有受到戰火的影響，依舊可以在文工團這個象牙塔里歡聲笑語。在時代的變革中這樣一群人也可以坐在一起大張旗鼓的緬懷青春，然而在這個以青春為主題的狂歡中沒有劉峰和何小萍的身影。電影中刪減了小說中蕭穗子和劉峰被批判的故事情節，人物與人物之間的沖突減少了，甚至是小說中原本透露的一絲禁欲氣氛也被一股隨風刮來的青春氣息掩蓋了：無論是熱氣騰騰的澡房里正擦拭濕漉漉頭發的美好胴體，還是在燥熱的夏日女兵們在男兵面前穿著本就帶有性意味的泳衣跳進泳池那一刻的肆無忌憚，又或是在映著斜陽的傍晚，蕭穗子接受了陳燦從廚房偷來的西紅柿……這一幅幅記憶復刻式的畫面都彰顯了馮小剛導演對青春的謳歌。

其次在主題的表現上。小說中嚴歌苓通過對每個人物的關照檢討了人性的幻滅和時代的殘酷，而馮小剛導演通過電影表達的是對豆蔻年華的追憶。正如他在《我把青春獻給你》書中寫到的：“女兵這種穿軍裝的方式在夏天里很普遍，洗完澡披著濕漉漉的頭發，光著脖子空膛穿上軍裝……但看上去卻是楚楚動人。直到今天我都想為這樣一個細節拍一個電影，抒發多年來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女兵情結?！瘪T小剛今天如愿以償把自己時隔四十年的青春成功的變成了電影，其中的情感悄無聲息詮釋著青春的苦澀。電影是一種大眾傳播媒介，受到市場監管制度和個人意志的控制，例如電影中一鏡到底的6分鐘戰爭場面從頭至尾都沒有向觀眾交代是什么戰爭，也沒有展現敵人的場景，只是通過血漿炸裂、中國隊伍傷亡慘重來詮釋了戰爭的殘酷，但在小說中明確的提到了中越戰爭的爆發。首先這一戰爭的話題本來就具有敏感性，再次是電影中對戰爭場面血腥描繪達到了近乎R級的程度，可想而知馮小剛的這部《芳華》能通過政審的艱難性。因此對比小說，電影失去了對人性的深度挖掘，缺乏對時代價值的升華。

小說作為文學的一種表現體裁永遠是在訴諸人性，以語言為載體豐富著受眾的審美意象，蘊含著詩意的人生哲理，猶如一面鏡子客觀真實折射出社會丑惡、世間美善。而電影作為影視作品，是以聲畫組合的形式創造出生活中的真善美，首先簡化了語言，注重視聽效果帶給觀眾的藝術張力，其次影視作品是導演對文學作品的再創造，融入了主觀的審美感知，在成功的改編中實現文學的增殖性，擴展了文學作品的傳播渠道。但影視作品在傳達審美體驗的同時也顯露了觀眾對藝術想像的局限性和限制性。

二、戰爭與時代洪流對青春的磨煉

戰爭向來都是譜寫英雄主義的必要篇章，帶來的殘酷和對人性的摧殘是一個時代的悲哀。在《芳華》中，馮小剛也是通過整整6分鐘的戰爭場面詮釋了何小萍和劉峰在被組織拋棄后那血染的芳華。也正是這血淋淋的戰場使他（她）們成就了平凡中的偉大，成為了亂世中的英雄人物。同樣是處于豆蔻年華的小戰士們那一身軍裝在他們身上還沒捂暖和，在下一瞬間他們的尸體卻要和這身軍裝一起永遠的被埋沒在這冰冷無情的戰場。戰爭的殘酷也暗示著時代的風云變化，隨著1976年毛澤東逝世，文工團宿舍里蕭穗子試穿了港味十足的緊身襯衣和高腰牛仔褲，男兵女兵之間也開始偷偷收聽鄧麗君的歌曲，暗示著一個新的時代正在潛移默化中走進那一代人的青春記憶里。正如歌詞里唱的：“濃情千萬縷，絲絲為了你?！边@一字一句也唱進了劉峰心里，并隨著血液流進劉峰骨髓里，在一個恰當的時機這些積存在他體內的對林丁丁千絲萬縷的幻想便會一涌而出。也正是這樣被長期壓制的情感擺在林丁丁面前時，劉峰的命運發生了改變。由被人人稱贊的活雷鋒變成了失去手臂的戰斗英雄，但是這樣的戰斗英雄在事業本應飛黃騰達的年紀卻要去邊防部討要被收走的三輪車。劉峰單手騎著自行車去討要公平的背影仿佛與90年代初的海口格格不入。但這頭替劉峰掏錢的那個老戰友郝淑雯在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中無不透露著那個年代的貴族女主人氣質，她的丈夫陳燦也隨波逐流開始下海經商。而那個存在于劉峰整個青春里的林丁丁也遠嫁國外，成了一個油膩的中年婦女?！斗既A》和前幾年熱映的《匆匆那年》《同桌的你》等電影同屬于青春類型片，關注都是青少年這一特殊群體走向成人的過程中個人價值觀和社會的沖突、理想和現實之間的距離來展示青春的殘酷。和前幾年的青春電影相比，馮小剛在這部電影中重視了個體與社會之間的聯系，把戰爭、時代和每個人的命運緊密聯系起來，這代人的青春是一種飽滿的殘缺，讓人意猶未盡。然而在《同桌的你》當中雖然出現了中國加入WTO、美國紐約世貿大廈被轟炸、中國抗擊非典的事件，但這些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事件在電影中都只是通過廣播或者電視新聞的方式呈現出來，劇中的主人公也并沒有真正參與其中，也沒對他們的人生走向造成任何變化。看起來就像漂浮于電影主題之外的碎片，甚至有為增加故事情節的嫌疑。好似80年代的青春只有愛情中的迷茫和后悔，缺少個體在成長中與社會價值體系的矛盾表現，讓觀眾看起來索然無味。

三、青春是一場永不褪色的記憶

初品《芳華》，迎面撲來的是青春的朝氣蓬勃，再品，是殘酷的戰爭硝煙帶給人民的悲痛，細品才知這是時代變革下對人性的摧殘和歲月的憫卑。這本是父母那輩的青春往事，但這樣一部電影會讓80和90年代也產生共鳴，依就充滿熱血。說來也奇怪，70年代那代人的生活與我們相隔千里之外，我們不敢想象當時那群熱血青年在文革前后怎樣頑強的掙扎著，也無法想象在改革開放的熱潮下他們又將怎樣洗新革面，改革自己。但即使這樣，我們仍能產生共鳴也許是因為青春對每代人而言都是美好的，雖然最后會被時代改變，但那段“從不需要被想起，也從來不會忘記”的花樣年華早已融化進每個人的心底。電影中的時代戰亂和人生的傷痛也會隨著時間的流失在記憶中慢慢柔化，所以小萍和劉峰即使是在經歷了青春的憧憬、理想的幻滅、時代的變革之后也依然能夠相濡以沫，“顯得更加知足，話雖不多，卻依舊待人溫和。”

電影《芳華》作為嚴歌苓和馮小剛緬懷性的創作，在平和的敘述中，讓每個人都記得：青春，我們曾來過，在那段難以忘懷的日子里，我們曾年輕過。惜現實安穩，愿歲月靜好。

參考文獻：

[1]嚴歌苓.芳華[M].人民文學出版社，2017.

[2]馮小剛.我把青春獻給你[M].長江文藝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