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安憶筆下的女性往往是充滿“靈性”,不屈不撓、“不安分”的,她們崇尚自我,敢于追求屬于自己的愛情,比起男人來更具生命力,可以說女人是現實生活的真實寫照。社會的進步和新的歷史潮流讓女性意識發端和崛起,然而在反抗的過程中又漸漸淹沒在社會和歷史的長河中,所以說,單純意義上的“自我”是無法實現的。本文從不同的角度出發,淺析了王安憶小說中女性意識萌發的緣由及具體體現。
【關鍵詞】:王安憶;女性;自我意識
女性身上的自我意識讓人看到了思想的光芒,她們試圖擺脫“兩性關系”的固有秩序,為自己而活。但不得不說的是,當人的自我意識積累到一定程度時,便會以一種近乎極端的方式發泄出來,這種方式來得猛烈,但退得也快。它能揭示的現象足夠深刻,卻終究歸于平淡,不免讓之前的反抗更顯“壯烈”。
女性意識的萌發、抗爭、喪失過程不僅僅是一個悲劇,探究背后的深層原因才更顯出人類生存、歷史進程的厚重。
一、女性自我意識萌發的緣由
俗話說“女人如水”,即女人的內心天生是柔軟的,她們的思想大都浮動著浪漫主義的光芒。女人的夢想不像男人那般遠大,或者不切實際,她們的夢想都是實在的、瑣碎的。這種設想使她們在內心不斷地叩問自己:自己想要什么;自己的價值在哪里;生命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有何意義。《弟兄們》中,描述的就是三個充滿思想、滿懷抱負的女大學生,對于人生和這個世界都有著獨到的看法。她們崇尚自由,尤其作為女性,更把自由之身奉為生命全部意義所在,在她們的眼中,男女的結合就是彼此同化的過程,而這種自我的喪失是十分可怕的。“男人和女人的結合就像一場戰爭,你吃掉我,我吃掉你,最后的勝利屬于強者......”[1]這三個富有思想的女孩子在畢業之前對于自己的人生都充滿期待,并且有著自己認為的不容改變的生命軌跡,那一定是為自己而活。
在作者眼中,女人同男人一樣都有追求愛和性的權利,甚至女人比男人對愛和性的渴望更為強烈。正如王安憶在《荒山之戀》中所說:“女人實際上有超過男人的力量和智慧,可是因為沒有她們的戰場,她們便只能寄于自己的愛情了。”[2]她們一方面張揚著自我,一方面又追尋著自己的愛情,在追逐愛的過程往往會附加“雜質”,讓本來向往自由的心變得愈發沉重。“將來,為人妻母,將有許多義務,一點也不可能分幾個時辰,都還要上班呢!其實,完全徹底的‘自我’是不可能實現的,說說開心而已。”[3]最終,女人本打算要張開雙臂迎接自由的愿望往往被自己親手毀滅。這種對愛與性的熱切追求和自我意識的彰顯,已經由內向外擴散,這更加真實的反映出人的本質,體現了作者對于女性生存意義的追尋和關懷。
二、女性自我意識的具體體現
(一)希望走在時尚的前端,喜歡張揚個性。
《妙妙》中,“妙妙具有一種及時接受先進潮流的天賦......她往往能從一種正在盛行的潮流中推論出接踵而來的潮流。”[4]《荒山之戀》中的金谷巷女孩,她從小就與眾不同,招人喜愛。“偌大個黃海灣口,數她會打扮,專照著電影上的學......人的眼睛都跟不上她的花樣,又覺得她千變萬化,怎么也抓不住個準模樣,像個妖精。”[5]這些看似是外在的修飾,其實卻試圖通過外表的與眾不同來激發內心那顆不甘平庸的熾熱的心,她們希望自己是主導者,甚至藐視周圍的人。《桃之夭夭》中的“笑明明”,作為戲子出身的她,向來在眾人面前出盡風頭,她是一個十分獨立的女人,憑自己的雙手吃飯。即便是有了孩子,她身上的那種不尋常的氣質仍然絲毫未減。
王安憶筆下的女性雖然都是普通人,但大多都有著光鮮的外表或過人的思想和才華。她們不再像傳統女人那樣賢惠、端莊、穩重,突破相夫教子、為人妻母的固有生活模式。王安憶塑造的女性在精神面貌上都給予人一種向上感,實際上它浸透著女性對生活的一種態度和感悟,她們要么獨立、要么樂觀,不甘心為他人過活,渴望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里,女性的生存與發展更多地取決于她們自己。
(二)擁有一顆不安分的心。
女性在情感方面往往比男性豐富的多。王安憶筆下的女性除了熱情、主動之外,內心更是不安分的,她們不會輕易妥協,更不會因周圍的人和事改變自己的初衷。在她們眼里,有一套自己的是非判斷標準和人生價值的標尺,在這些女性身上更顯現出生命的“結實”。
妙妙雖然生的平凡,但卻雄心勃勃,從心底就瞧不起她生活的這個縣城。她不甘和別人一樣,即便是孤獨的,也要堅持,因為只有這種孤獨才能凸顯她的價值,才能體味到堅守我的成就感。直到攝制組來,被一個男演員欺負,她仍然堅守著自己心中那塊不可侵犯的自尊,將這種傷害看做是一種與眾不同的經歷。“要把這些事說出來了,她還有什么呢?人們都理解了她,她還憑什么孤獨呢?她要是不孤獨了,和頭鋪街上的女孩還有什么區別呢?”[6]這種近乎固執的堅持讓這個看起來堅強的女孩,受到了不小的傷害。
再如《荒山之戀》中的金谷巷女孩。“她見過的男孩兒多了,各色的都有,對這些公子哥兒倒并瞧不上眼兒,覺得他們浮躁,像只剛學打鳴的小公雞,尾巴上的毛都沒張全呢!她可是喜歡年長的男人,吃過大苦,受過大煎熬,這才更像個男人。制服這種男人才叫本事,才叫人來勁。”[7]金谷巷女孩是不安分的,她所追求的愛并不是安穩,而是征服感、新鮮感。
《桃之夭夭》中的笑明明,本來可以和一名殼牌公司的職員結婚,過著舒心的生活,但又義無返顧的嫁給了郁子涵,而這個男人卻一事無成,好吃懶做,竟然婚后出軌入了獄。不同的選擇給了笑明明不同的人生,但她并沒有因為生活的變數而變得脆弱。在她的內心,并不想因為現實而左右自己的人生,無論多么的不合理,只要是她喜歡的,就敢邁出那一步。
(三)成為愛情和婚姻的主人翁,不甘心被男人囚禁。
在傳統的文化里,女人在婚姻面前往往處于被動地位,為了守住自己的家,她們甘心犧牲自己,默默奉獻。她們把家庭看成自己的生命,把存在的一切意義和價值都賦予這個家、賦予丈夫、賦予孩子,至于自己,她們總是可以將就。尤其是中國女性,她們有著極強的忍耐力和包容心,對于丈夫永遠都是忠貞不渝,無論何時都覺得,有了丈夫才有這個家,自己也才有了依靠。可以說,這種現象不僅僅是傳統固有的封建制度,更是幾千年沉淀下來的不可改變的思想。
然而,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進步,人們生活狀況的改變,以及外來先進文化的沖擊影響,人們的觀念也開始慢慢的發生變化。尤其是作為弱勢群體的女性,她們的反叛意識逐漸增強,在精神領域要求突破傳統的藩籬,開創屬于自己的新天地。《荒山之戀》中的金谷巷女孩,《妙妙》中的女主人公妙妙,《弟兄們》中的女大學生,《桃之夭夭》中的笑明明,《長恨歌》中的王琦瑤......她們身上都閃爍著女性的自主意識,不甘心被男人囚禁。
(四)不屈不撓,敢愛敢恨。
王安憶筆下的女性,大都把自己看做一個鮮明獨立的個體,她們不屈不撓,更敢愛敢恨。無論是少女時期還是結婚以后,為了愛都可以奮不顧身。
《我愛比爾》中的阿三,明明知道比爾對她不是真愛,還是義無返顧地將第一次獻給了他。她知道是對東方女性的好奇才讓比爾離不開她,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迎合他、滿足他,即便面對周圍人異樣的眼光,也無法阻擋她忘我的付出。“同金發碧眼的比爾在一起,阿三有一種戲劇感,任何不真實的事情在此都變得真實了。她因此而能夠實現相像的世界。這全源于比爾。所以,她就必須千方百計的留住比爾,不使他掃興而離去。”[8]為了得到愛人的心,為了和比爾在一起,這個女知識分子忘卻了一切。
《妙妙》中的女主人公妙妙也是這樣一位女性。在遇到高中同學孫團后,共同的思想讓他們走到了一起,然而這段感情卻因為孫團的回校不了了之。感情的遇挫還是沒能讓妙妙消沉,“她沒有出眾的智慧,她沒有得到良好的教育,她身無長技,她只有憑了她的一個身體,去為她爭取神奇的人生作犧牲做一名現代的青年是她的理想,無論在多么落后的境地里,她都不能放棄這個理想。”[9]抱著這種態度她又成為了一個已婚男人的情人,后果往往可想而知,她再一次受到了傷害。妙妙試圖用自己的身體來換取人生的價值,她把這個當成自己的武器,即便受到傷害也要捍衛自己的理想。
《米尼》中的女主人公是一個普通的上海女知青,她聰明,靈性,有幽默感,雖然長相一般,卻十分惹人喜愛。在遇到上海男孩阿康后便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他,天生的默契和太多的共同點讓她把這個男人當成自己的靈魂伴侶。她可以拖著自己的行李住進阿康家,在得知懷了阿康的孩子后她與家人斷了關系,光明正大地和阿康的父母住在一起。在阿康因偷竊入獄時,她心里仍想著阿康,并對阿康是扒手的身份產生好奇,也開始偷竊。她用自己的全部死心塌地的愛著這個男人。為了追求自己的愛情,她如飛蛾撲火奮不顧身。
這些女性往往想得不多,只是跟著自己的感覺走,甚至不顧一切固執的堅持下去。
女性主義(女權主義)是西方的舶來品,中國文學雖然會受到外來思想的沖擊,但卻難以撼動作家骨子里的傳統觀念。每個作家都有著各自獨特的生活體驗,所以完全用“女權主義”去套用王安憶的小說創作是不合理的,她本人在多次采訪時否認自己是女性主義作家的原因也在此。由于王安憶的創作風格是多變的,所以對它們進行整體上的把握就顯得至關重要。女性身上的許多特征并不是她們天生具有的,那些所謂的女性氣質、女人味,例如:吃苦耐勞、賢妻良母、安分守己......“婦人,伏與人者也。”(《立即●大戴》、《儀禮●喪服傳》);“女子者,言如男子之教而表其義理者,故為婦人。”(《論語》)。這些都是社會和歷史給女性打上的烙印。
在男權文化的普遍規律下,文學、文化中都會有意的貶低女性,把不好的事情都歸結于女性。例如,大量女巫形象的塑造;《荷馬史詩》中的海倫,成為紅顏禍水的代名詞,這都是把女性妖魔化的傾向。而在女性寫作中,作者則把女子的形體、語言等差異刻入文本。“從女性的真實心態的描寫來看,應該說,女作家比男作家更接近女性心理體驗的真實,或者說,因為性別的原因,女作家對女性的心理期待,對女性真正追求的目標,對女性具有的能力、智慧,她們對人格獨立與尊嚴的期待與需求,了解或體會得比男性作家要深。”[10]
縱觀王安憶的作品,小說中的主人公有著明顯的女性自覺意識,但這種意識往往不能從一而終。在生活的齒輪一步步推進的過程中,她們又泯滅了自我,回到了生活本身,淹沒在現實的浪潮中,安穩的生活著。“王安憶的創作不僅僅是對男權中心的反抗,更是對整個人類命運的探尋,王安憶從女性的獨特經驗出發,潛入人性深層,對現代文明,人的本質進行了深刻的質詢。”[11]在閱讀的過程中我們可以發現,作者塑造的主人公在彰顯自我的過程中并沒有取得完全的勝利,她們的結局往往是歸于平淡,回到正常的軌道上,還有一部分女性卻成了愛情的殉葬品。這種藝術化的處理,讓文章的思想更加深厚,情感積淀更加充實,讓人試圖在文章背后挖掘更深層的內涵。
參考文獻:
[1]王安憶.弟兄們[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
[2]王安憶.荒山之戀[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
[3]王安憶.弟兄們[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
[4]王安憶.妙妙[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
[5]王安憶.荒山之戀[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
[6]王安憶.妙妙[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
[7]王安憶.荒山之戀[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
[8]王安憶.姊妹們[M].華夏出版社,1996.
[9]王安憶.妙妙[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
[10]梁巧娜.性別意識與女性形象[M].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4.
[11]劉傳霞.王安憶創作中女性意識追尋[M].寧夏大學學報,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