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斯丁、安瑟爾謨與意志自由

【摘要】：奧古斯丁和安瑟爾謨作為兩位不同時期的基督教神學家，在各自的學說中都對意志自由進行了探討，奧古斯丁認為人的原罪使人的意志自由受到了污染，只有犯罪的趨向，而安瑟爾謨則認為人的原罪使人喪失了運用意志自由的能力，喪失了趨向善的能力。雖然兩者的意志自由學說不同，但都強調了神的恩典對于人的重要性，從而從理性的角度解釋了信仰。

【關鍵詞】：奧古斯丁;安瑟爾謨;意志自由

正文：

人如何理性的看待信仰，從教父時代到經院哲學時代都是一個重要的話題，奧古斯丁和安瑟爾謨從意志自由的角度解釋了信仰對人的重要性，神的恩典對于受到原罪之說影響的人而言給予了信仰合理性。

一.奧古斯丁論意志自由

奧古斯丁認為上帝創造的世界是存在的等級系統，如果一個等級的存在凈化了罪行，保留了善，那么他們就是高一級的存在，就能支配和控制低一級的存在，反之，就只能被支配。他認為上帝是至善的，所有物質的善都是對上帝的善的分有，惡不是不能單獨存在的，只有在有善的物質中才能存在，因為惡是物質應有的完美的喪失，缺乏。既然惡是一種善的缺乏，也就是說是一種對上帝創造的秩序的背離和缺乏，因為上帝創造的秩序必定是完美的，沒有缺陷的。而倫理的惡是人對自由意志的濫用，因為“根據不完善事物服從完善事物的原則，上帝，靈魂和肉體的關系應該肉體服從靈魂，靈魂服從上帝”。但是意志自由的存在可以讓靈魂做出自己的選擇，是否要遵從上帝的秩序，當肉體在意志自由的驅動下去違背秩序，沒有去追求更高一級的善，而是追求低一級的善，追求身體的完善，沉迷肉體享受，就是倫理的惡。那么既然自由意志會導致人會追求低一級的善，導致倫理的惡，為什么上帝會給予人意志自由呢？

奧古斯丁認為，自由意志本身是好的，只有源于自由意志的行動才能被看做是人的自由選擇，才能被評價為善或惡，從而進行獎懲，如果沒有自由意志，人的選擇只能是上帝幫人做的決定，而上帝的恩典只是在于賞罰分明的公正，而不是幫助人們做出決定。

以上只是奧古斯丁早期的對意志自由的看法，在經歷與佩拉糾學派的爭論后，奧古斯丁對意志自由的看法在后期發生了變化。佩拉糾學派認為，亞當的罪不會禍及子孫，罪是人的自愿行為，只有犯罪的人才用對罪行負責。人不會遺傳祖先的罪，也沒有喪失行善的可能性，也就不需要耶穌的拯救。耶穌的工作只是為了人類樹立了一個好榜樣，正如亞當樹立了一個壞榜樣。“他認為我們出生在一個受到罪破壞的世界中，因為父母和同儕所作的壞榜樣，我們都傾向于犯罪”。人如果犯罪，是因為人是有意的，是出于自己的選擇，如果人為自己的罪行負責，那么就必定是人的自由意志的問題，也就說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奧古斯丁后來反駁說，“原罪將其后果傳遞給了全人類”，人在上帝之前是墮落的，定罪的。“自由意志已經衰退了，不能抵抗欲望和罪惡”。如果沒有耶穌的拯救，人類會永遠受到詛咒。“沒有上帝的恩典，人的意志不可能選擇正當的秩序和真正的幸福，即使戒律也不能強制意志選擇善”。奧古斯丁的原罪教義被認為是一種在人類和祖宗亞當之間的“種子認同”，所有人，無論小孩還是老人都是敗壞與有罪的，受洗可以暫時斬斷與亞當之間的這種罪的聯系，但是之后這種聯系又會繼續，只有通過不斷的懺悔和神的恩典才能再次斬斷這種聯系，所以說，一個人也只能依靠神的恩典才能進人沒有罪的生活，而不是靠人的自由意志，再者他認為，在原罪之后，人類雖然還有自由意志，但是這個自由意志受到罪的制約，除非有神的恩典，不然人的自由意志不可能在趨向善。因為從奧古斯丁對自由意志的定義來看，他把自由意志認為是“那么，簡單地說，對于任何行動而言，我都是自由到這個程度（或者說這個行動在我的能力之內），即我執行這個行動的愿望和決定，強烈到足夠讓我去執行它”，羅杰·奧爾森把他的定義解釋為“一個人只要做他想做的事，他的行動是自由的”，而不是認為自由意志是做出另一個選擇，原罪讓人類只有犯罪的自由，而沒有向善的自由。后來的基督教神學家一部分認同了這種說法，認為這種自由意志與預定論可以相融，另一部分則認為，自由意志是一種二選一的能力，不能與預定論相融。因此，總結來說，后期的奧古斯丁關于意志自由的理論認為，上帝在造人的時候是給予了人意志自由，但是亞當的原罪傳遞給了全人類，使得人的意志自由被污染，失去了意志自由，不能抵抗欲望的誘惑，只能走向倫理的惡，要擺脫這樣的趨勢，只能依靠上帝的恩典才能恢復意志自由。奧古斯丁所說的上帝的恩典是指上帝之子—耶穌的死亡，上帝通過犧牲自己的兒子，贖清了全人類的原罪，使得人再一次擁有了意志自由，恢復了可以向善的趨向。但是奧古斯丁也再一次強調了上帝的恩典只是恢復了人的意志自由，而不是上帝幫人類選擇走向善還是惡，人最終走向善還是惡，還是依靠人自己的選擇。所謂的意志自由和真正的自由的區別在于，意志自由可能導向善或者惡。而真正的自由導向善，人有原罪的話，失去的是自由而不是自由意志。人的本質是靈魂，肉體對于靈魂來說更多的是工具性的，肉體被靈魂影響，被靈魂的自由意志影響，這就會導致有原罪的人會趨向善或者惡。總的來說，后期奧古斯丁關于意志自由的學說受到了“‘原罪說’和‘恩典說’的限制”，同時，也是奧古斯丁的神恩獨作論和救恩論的基礎，正是因為人受到了原罪，而使自由意志受到了罪的制約，從而強調了上帝的恩典的重要性，只有獲得了上帝的恩典，人才能恢復自由意志，才能真正具有趨向善或者惡的自由。

二.安瑟爾謨論意志自由

奧古斯丁后期的意志自由說主要是反對佩拉糾主義，但是由于其學說的不完善，其所反對佩拉糾主義并沒有消失，安瑟爾謨曾說，如果我們總有選擇犯罪或不犯罪的能力，為什么我們有時需要恩典？如果我們不總是具有這種能力，犯罪就不會出自我們的自由選擇，那么為什么我們還要承擔罪責？安瑟爾謨的疑問表明了奧古斯丁的意志自由說是有相矛盾的地方的，那么他自己是如何解釋意志自由的呢？

安瑟爾謨首先對“意志”的概念進行分析。他認為“意志”有三類意義，首先“意志”是一種功能，能夠使靈魂自由做出選擇的功能;其次是選擇功能的傾向性;最后，“意志”是這種選擇功能的實際操作。安瑟爾謨通過區分意志的功能和選擇，來進一步區分選擇的自由和傾向，他認為，意志的目的就是“正當”，意志的功能是實現“正當”的能力，即是自由，意志的選擇是為了正當本身而保持意志的正當。總的來說，“意志自由是行善的能力”。安瑟爾謨認為意志自由不會被人濫用，因為從其目的來說，從其選擇的功能來說，意志自由始終是趨向善的，但意志會受到外界的影響，這種影響只是影響意志的傾向性，不會影響到意志的本性。他說這種傾向有兩種，一種是傾向有用的東西，一種是傾向于正當的東西。傾向于有用的，是受外物的影響，對人而言，外物看起來是有用的;傾向于正當，一是因為看起來是有用的，二是正當本身，也就是意志的目的，本性的影響。如果意志被正當本身影響而有了傾向，這是最可貴的，因為意志會被有用的東西吸引，而被正當本身影響則是體現了一種向善的趨向。也就是說當意志傾向于有用的，且是正當的，它就是向善的傾向，傾向于有用的，但不是正當的，就是向惡的傾向，傾向于有用的，則是中性的傾向。

從安瑟爾謨的意志自由說來看，他認為人在原罪之后并沒有喪失意志自由，只是喪失了意志自由向善的傾向。需要上帝的恩典才能恢復人對意志自由的運用能力，原罪是因為亞當沒有運用意志自由抵御誘惑，而上帝的恩典，也就是上帝之子的死，使人類擺脫了原罪，重新獲得了運用意志自由的能力，但這時候的意志自由仍然是有善或惡的傾向，如何運用全靠人類自己的選擇，既然人類有了選擇的能力，那么如果向惡，就必然要接受懲罰。

在奧古斯丁那，他的神的恩典說被后世的神學家解釋為“無條件的揀選”或者“不可抗拒的恩典”，也就是說，神從墮落的大眾中無條件的揀選了一部分人，借著恩典，使他們恢復了意志自由，重新有了向善或者向惡的選擇。而安瑟爾謨則發展出他獨特的“補贖說”，他認為上帝的公義要求人類因為不服從而付出代價，否則宇宙的秩序就會受到破壞，只有人沉淪到地獄中，才能償還對上帝的債務。但上帝處于憐憫，用上帝之子作為犧牲的替代，從而使人償還了對上帝的債務，這就是神的恩典，也就是通過這種恩典，人才能恢復運用意志自由的能力，恢復意志自由向善的趨向。

三.總結奧古斯丁與安瑟爾謨的意志自由說

從以上可以看出，安瑟爾謨的意志自由說與奧古斯丁的意志自由說不同的在于，奧古斯丁認為，人的自由意志是一個人只要做他想做的事，他的行動就是自由的，不是一種二選一的選擇，人的原罪讓人意志自由受到了污染，人只能趨向犯罪，但是問題在于，既然人沒有了意志自由，那么為什么要為自己不能選擇的錯誤受到懲罰。而安瑟爾謨則認為，人的自由意志是一種選擇，一種對有用的，正當的選擇趨向，原罪只是讓人的意志自由喪失了向善的趨向，不能夠運用自由意志。兩者相同的都是要強調上帝的恩典，強調上帝之子的死贖清了人的原罪，在之后，人不管是重新獲得意志自由還是恢復對意志自由的運用能力，人都有了自己的選擇，從這點上看，在恩典之后，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上帝的獎懲關鍵在于人趨向善還是惡。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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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羅杰·奧爾森 《基督教神學思想史》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4年版 吳瑞誠 徐成德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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