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工筆人物畫一直是中國畫中不可或缺的極其重要的一部分,而學院派繪畫也是現今中國畫發展洪流中的支柱力量。在寫實技法已經十分完善的今天,將寫意精神融入到工筆人物畫中以將其升華,并以更為主觀的形式表達出作者真正的創作意圖已然成為了一種趨勢,本文從現今的學院派創作中的兩位著名畫家對于其作品中寫意精神的實際運用進行分析,來探討寫意精神對于學院派工筆人物畫的發展影響。
【關鍵詞】:寫意精神;學院派;工筆人物
在繪畫體系中,中國畫中對“意”的表達與注重是有別于其他藝術表達方式的。自從西方繪畫理念的引入到現今,工筆人物畫的技術層面已經趨于成熟,強化工筆人物畫中,扎根于中國文化土壤所產生的獨特的“寫意精神”已經成為了工筆人物畫發展中的一大趨勢,且當代諸多著名畫家對此都有著不同的嘗試和理解。
一、寫意精神在工筆人物畫中的意義
隨著時代的發展與變遷,在現今的藝術領域人們越來越注重“意”的表達與表現,各個類別個性鮮明的藝術品更是層出不窮,這種對“意”的注重并非是時代的新興產物,而是扎根于中國文化土壤的獨特人文精神追求。
如同唐勇力曾在《寫意性工筆畫與工筆畫寫意性的研究——工筆畫的寫意性》一文中談到的:
“包含了畫家通過目視對所要描繪的形物攝取之后,經過心視,與自我的審美情趣、思想感官相融之后產生的意象,不但表現客觀形物的形態特征和內在精神、內在美,還表現出畫家借助筆墨表現出來的自我主觀意識和心理世界,這是中國畫真正意義的寫意精神,既是對工筆畫而言,也是對寫意畫而言。”
以及何家英在前幾年一次展覽中所表達的觀點:
“‘氣韻’和‘生動’是相連的,好的畫感覺有呼吸,氣息是‘活’的,能透出生機……” [1] “工筆和寫意二者相輔相成、相得益彰,都是繪畫表達的手段。工筆可以描繪得比較細膩深入,而寫意本身就是從工筆發展而來的,所以作為一個當代畫家應該兼備這兩種技巧才能算得上是完整的。”
由此可見,不論是工筆畫還是寫意畫,都只是畫家表達自我的一種方式,寫意精神所表達的“意”才是藝術家真正的主觀創作意圖,是美術創作中構思和表達所要達到的最終目的。
時至今日寫意與工筆這兩種繪畫技法已經日趨成熟,且縱觀中國繪畫的發展他們互相之間有著不可分割顯而易見的聯系,那么寫意精神對于工筆人物畫顯然有著更深層次的意義。現今的社會文化發展迅速,人文精神也在不斷的被豐富、提升,思想、學術氛圍也越來越自由,在這種充斥著自由的文化氣息影響下,畫家們除了對于自身繪畫技術的完善也越來越注重作品本身意蘊與個性化的表達。
自西方的繪畫理念引入之后,素描寫生與速寫寫生等這種可以極大的鍛煉畫家寫實與光影理念的繪畫方式,到現在已經較為系統的融入到了現今國畫創作的各個領域,這種融入極大的完善了工筆人物畫的技法層面,使之擺脫了中國古代工筆人物畫中因階級地位或畫家主觀思想所產生的不正常人物、物體比例的影響,使現代工筆人物畫中對人、物的刻畫更加合理、寫實且符合實際,從而在“以形寫神”的對“形”描繪的方面有了長足的進步。但是如同唐勇力所說:“中國畫重“意”,無論工筆或是水墨都是如此,……傳統的工筆畫是我們必須研習的,尤其要深刻地理解其中的“寫意”的觀念,從中體悟工筆畫所必須具備的‘意象’……”,所以,單單有“形”是不夠的,這只是基礎,還必須要有對“意”的理解,所以,由此可見,一幅優秀的作品是充滿意蘊與靈性的,是“活”的,工整細致卻死板毫無靈氣可言的刻畫方式和畫面顯然是不可取的,即使再符合現實。畢竟現代科學技術發達,錄像、照片等等這些手段的“寫實”能力遠超繪畫。所以,一幅好的工筆人物畫的畫面應該充斥著對寫意精神的表達,充斥著畫家獨特的氣息與韻律,繪畫者只有將自身獨特的思想意蘊、豐富的情感和高雅的審美意趣融入到對所繪對象、人物之形態的描繪中,在保留了寫實性的同時并加以改造,從而表達出繪畫者心中構想的“意象”。
二、現代工筆人物畫的發展與“學院派”
(一)現代工筆人物畫的發展與進步
二十世紀初,西方文化開始與與中國傳統文化產生交流與碰撞,社會形態與文化都開始產生劇烈的變化,文化與思想的變革導致了中國的文人畫體系無所依靠而走向沒落。在好友康有為的影響下,徐悲鴻開始引入西方繪畫的繪畫理念,中國古典的的藝術理念與西方繪畫理念發生了碰撞。使得當時以徐悲鴻、林風眠及后續的李可染為代表的諸多畫家產生了新的理解方式,他們開始把素描、速寫、寫生以及光影寫實技巧融入中國人物畫的創作當中,同時借鑒西方繪畫的造型藝術并融入到中國傳統繪畫的章法布局當中,學習西方繪畫理念從現實生活取材,極大的擴展了受傳統繪畫思想所禁錮的畫家的眼界,也使工筆人物畫有了長足的發展,且由于科技的發展,諸多新興材料的出現與運用也使工筆人物畫在材料上有了一些新的發展。
(二)“學院派”工筆人物畫
隨著徐悲鴻、林風眠,以及其后的李可染等人引導西方繪畫理念在中國的發展,并將其引入到現代繪畫教育體系當中,現今對于國畫這一擁有獨特民族氣息的藝術的傳承體系已經趨于成熟。高等教育領域作為其中的主要力量,其規范卻又自由的學術氛圍已經培養出了一個龐大、體系完善、成果輩出且風格獨特又多樣的群體——學院派,而在現今繪畫體系中,所有已經系統的接受完了正規學院教育可追其師承,或者正在接受學院培養深造的畫家,其作品都可以歸納到學院派當中。
當代著名工筆人物畫家唐勇力與何家英便是學院派體系中工筆人物畫領域的領軍人物。唐勇力早年便受到了西方繪畫理念的影響,所以在唐勇力的作品以及他對自己的創作過程的描述中我們可以發現他有著相當扎實的素描功底與造型基礎,但是我們縱觀其作品與諸多有關唐勇力的著作、論述的同時,我們也會發現他手中的工筆人物畫并非以西方繪畫理念中寫實性結構素描造型直接地來表現他的刻畫對象,而是將其變化以符合唐勇力自己的藝術審美,從而形成了一種他所獨有的藝術表現形式與藝術感染力。而唐勇力對工筆人物畫的獨特理解與別具一格的教學理念與教學方式也對學院派的工筆人物畫發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何家英也進行了諸多以小寫意的方式融合工筆人物畫等對于工筆人物畫的提升與改造。何家英在這幾十年從不間斷的的繪畫生涯中,將中國傳統繪畫理念與西方繪畫技巧融為一體,他的作品所呈現的畫面清新瑩麗且不失樸實,筆下的人物更是極具真實的美感,表達著一種獨特而又充滿著靈性的審美感受。他在中國傳統人物題材繪畫轉變為近現代人物畫的發展上的功績被如今中國的畫家體系所認同并贊揚。何家英將當代中國文化精神與西方文化產物自然的融合于畫面之中,創造出了既延續著中國傳統繪畫文化與格調的脈絡,又立于昔人之上充斥著獨特時代審美意趣的現代工筆人物畫。
三、寫意精神對工筆人物畫的影響
(一)寫意精神對題材選擇的影響
在古代,工筆人物畫的題材范圍并不廣泛,雖畫風一直在隨著朝代的變遷而有所變化,但是在題材的選擇上發展的卻極為緩慢,無非帝王將相、文人雅士、道釋、仕女、風俗等等,借畫面表達自我情趣意蘊的雖不少,卻很少有直面感性的側寫人的內心。當代工筆人物畫的領軍人物唐勇力與何家英在對“寫意精神”的探討中都受其影響,為當代工筆人物畫在題材上的選擇作出了具有引領性的邁步,他們都采取了以現實生活中的人物為題材進行刻畫,注重表達刻畫對象的內心世界,用以豐富創作題材并拓寬自己的創作眼界,何家英的作品多以女性為主,他將過去經由文化和倫理等過濾掉的人的感性品質直觀的表現出來,不但將題材擴展到了人物生活上的方方面面,還突出的描繪出了表現了以“人”為中心的畫面,著重的側寫了人、人的精神世界與人感性的一面,欣賞他的畫宛如在欣賞一個女性的內心世界。且唐勇力在《中國人物畫創作之思考》中更是表達了“畫家本身就在生活中,創作的源泉也就在畫家的生活中。”、“畫家在生活中感悟人生,在人生中尋找自己,把自己對生活的情感用繪畫這一形式表達出來,這就是創作。”等等理念來闡釋生活、真實情感與作品之間的密切聯系。
(二)寫意精神對章法布局的影響
而在立意與章法布局上,兩位工筆人物畫大師更是深受“寫意精神”的影響。唐勇力曾說到:“從立意到構圖,是一幅作品的基礎,圖式的結構處理,是體現畫面是否寫意的關鍵。” [2]他的作品《敦煌之夢》(圖一)中,將現實與虛幻的人物放在同個畫面之中,不同年齡段的人相互穿插,是畫面給人們呈現出一種超越時空的的對話,現實與虛幻、具象與抽象共存,他已經將客觀現實與主觀意志結合到了一起,使由這些人物形象組成的畫面之中充斥著一種極具力量、雄渾的民族感,其“意”已然立于畫面之上。我們也可以在唐勇力的諸多作品中品味出充斥著寫意精神的意象布局,其布局之意以勢為主,從他的作品《敦煌之夢》、《大唐遺韻》兩幅作品中可以體會出他既繼承了傳統工筆人物畫中的散點透視,又借鑒了西方繪畫理念中的構圖方式,他的許多作品都有別于傳統工筆人物畫的布局與章法,亦有別于西方構圖理念,完全依“意”而構,不拘于形式卻將構圖與意蘊的表達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且互為襯托。
而在何家英的作品中我們亦可以品味出充斥著寫意精神的意象布局,譬如《酸葡萄》(圖二),這幅畫的構圖擁有著獨特的現代工筆人物畫的形式,以散點構圖的形式刻畫校園生活的感受,將學生的氣質與神情動作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再譬如《舞之憩》,以學生舞后小憩的場景將她們的內心世界與氣質直觀的表現了出來。[3]
(三)寫意精神對造型的影響
中國工筆人物畫的造型藝術不同于西方繪畫的具象,自古以來“以形寫神”正說明這造型造的是“神”而非形,造的是 “意”,是刻畫對象的精神狀態與畫家自身意蘊的結合,“形”只是一種手段,但又不容忽略,所以中國畫中對于人物畫才要求“形神兼備”。何家英的作品就是將他畫面中的人物的動作情態與精神意蘊完美的結合到了一起,完美的演譯了“形神兼備”且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藝術語言。但是身具扎實寫實素描基礎的唐勇力卻又不拘于寫實造型,他的作品非常好的詮釋了線是對自然物象的抽象表達這一理念,并將其經過自己審美與繪畫理念、風格與情感的改造渲染后,表現出一種居于寫實與抽象之間的風格獨特的造型藝術,他的作品中表現的人物已經超越了現實的形態,這種形象是他在已經把握了客觀對象之后用心靈與思緒、結合時間空間所描繪出的,而這種惟妙惟肖,在“似”與“不似”之間卻又與刻畫對象的精神狀態密切聯系的意象造型更是證實了畫家,不僅僅需要有對客觀人物寫實性再現的能力,更需要擁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觀藝術表達能力。[4]
(四)寫意精神對繪畫語言的影響
在繪畫語言個方面,現代諸多工筆人物畫家都在開始研究并在長期的創作與練習中嘗試將“工”和“寫”融合到了工筆人物畫的線之中,以求實現了嚴謹的工筆線描與主觀情感的完美融合。古代的“十八描”等都是極為出色的藝術成就,而得益于寫意的發展,在線的表達上工筆人物畫的發展總的來說并未陷入僵局,“十八描”中諸多描法都與寫意的線有著密切的聯系,且唐勇力將自己對于漢唐壁畫中線的獨特理解融入到了自己的畫作中(圖三),對于這種偏向寫意的線的研究讓他極好的完成了自己在線的方面對于“工”與“意”的完美融合,形成了一種具有獨特韻律的線描藝術。而在賦色方面,當代工筆人物畫可以說將賦色的“寫意性”表現的淋漓盡致,在傳承了傳統繪畫的設色理念“隨類賦彩”之上,現代畫家發揚并發展了在主觀感受上的強調,以淡彩、重彩,乃至單色平鋪來塑造畫面的或蒼涼厚重或意味深邃或清新雅致或熱情洋溢的意蘊乃至形式感等等賦色方式層出不窮,唐勇力更是探索出了“脫落法”和“虛染法”兩種具有創造性意義的技法語言。
四、學院派工筆人物的發展方向
這些工筆人物畫的方方面面都說明著,在工筆人物畫與寫意精神的融合領域的先驅者們通過工筆人物畫這一傳統繪畫將寫實性巧妙地過渡到了對意蘊與個性的表達,用獨特的藝術語言,將傳統工筆人物畫的“工”與“寫”中的實質精神完美的詮釋了出來,為學院派在工筆人物畫與寫意精神的融合與發展這一方面邁出了具有重大意義的一步,而身居學院之中的我對此也有著自己的見解。
(一)順應時代審美
畫面的時代感與時代審美是藝術創作者必須要理解且重視的,而在組成工筆人物畫的成分中對這方面影響最大的就是題材、布局與賦色這三個方面,在造型技術已經近于成熟的今天,諸多學院派工筆人物畫領域的成名畫家的作品都能給予我們很多的提示語參考。身居學院我們不但可以以學院生活為繪畫題材,還應把目光投向學院之外,經常性的參考不同的風土人情、不同畫家的作品展覽,瀏覽藝術領域的動態都能很好的培養我們的時代審美。而我們在進行創作的同時也應該考慮到審美主體的問題。
(二)注重基礎與敢于嘗試
即使是已經作為工筆人物畫發展先驅的諸多成名畫家仍然在孜孜不倦的進行繪畫練習,認真對待并把每次練習都當成是一次創作,他們的成功與成果都是由無數次刻苦堅持造就的,那么尚未功成名就的畫家與學習者更應該注重對于工筆人物畫基礎的訓練。其一,加強對于線性素描功底的鍛煉,多進行速寫、寫生的訓練;其二,在日常工筆人物畫的創作與繪畫中,可以進行寫意人物繪畫的鍛煉與嘗試,經常性的進行寫意訓練可以很好的緩解工筆的嚴謹所帶來的靈感、情緒匱乏,從而培養靈感,還可以用一些不在常規技法之內的繪畫方式、色彩或者新興材料來進行一些嘗試性的訓練。
結語
綜上所述,工筆畫作為一種寫實及再現的藝術,五四運動后西方繪畫理念中的透視原理,光影原理和寫實技法的引入在技術層面上極大的豐富和完善了工筆人物畫并促進了它的發展,現今各種新興材料的大膽運用也為工筆人物畫的創新提供了良好的進步條件。學院的教育體系也為我們提供了能夠完整的了解工筆人物畫諸多發展進步的精神與技法的環境,而我們在這種技法方面已經接近完善和成熟、個性化需求強烈、審美主體變遷的時代背景下,我們因該做到保留并發揚工筆人物畫中所體現的中國文化所孕育出的獨特精神韻味,我們要做到將中國畫中獨特的寫意精神完整的融入到我們的創作方方面面中,無論是章法布局、線與染色的運用、背景和題材的選擇、思想精神乃至情緒的表達,寫意精神的融入與借鑒都能極大的豐富和升華我們的畫面并提升我們作品的藝術品味與審美情趣。
注釋:
[1]楊維民.工寫本同源--從“工寫相宜”展談何家英的繪畫藝術[J].北方美術:天津美術學院學報,2009,第2期:40.
[2]唐勇力.淺議工筆畫的寫意性[J].美苑,2000,第3期.
[3]高雄山.淺析現代工筆人物畫的寫意性[J].大眾文藝:學術版,2012,第24期:35.
[4]馬翠芳.淺析當代畫家唐勇力的工筆人物畫的寫意性[D].湖北:湖北美術學院,2015.
參考文獻:
[1] 張猛.互動的情緒——工筆人物畫的寫實與寫意[J].中國書畫,2015,第9期:108.
[2] 唐勇力.淺議工筆畫的寫意性[J].美苑,2000,第3期.
[3] 高雄山.淺析現代工筆人物畫的寫意性[J].大眾文藝:學術版,2012,第24期:35.
[4] 馬翠芳.淺析當代畫家唐勇力的工筆人物畫的寫意性[D].湖北:湖北美術學院,2015.
[5] 王麗麗.當代工筆人物畫創作現狀研究[D].山東:山東師范大學,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