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中國現代文史上,“五四”散文相比同期其他的文學樣式要成功的多。原因除了自身的文體優勢之外,作家主體的自由選擇,外部的社會原因以及深遠的散文寫作傳統還有外國文學的影響等,都是其成功的原因。
【關鍵詞】:文體樣式;客觀原因;寫作傳統
五四新文化運動,對文學的影響,除卻思想啟蒙之外,在具體的文學體式上也更加完善。小說,詩歌,戲曲,散文得到更充分的發展。“中國的小說歷來被視為‘小道’,不能與詩文同登文學的大雅之堂”[1],但是自五四之后,現代白話小說也逐漸與其他文體比肩。與古代詩歌相比,現代白話詩不僅是新舊文字的差別,更有對格律的反叛,胡適先生的“須作詩如作文”可謂石破天驚。此時期,被稱作話劇的戲曲則完全是“舶來品”。
與其它的文體樣式相比,散文小品的變革倒要溫和平順的多,并且散文小品所取得的成就與其他三種文學樣式相比毫不遜色,甚至 “散文小品的成功,幾乎在小說戲曲和詩歌之上”[2]。五四新文學對抗舊文學總體上采取的是一種激進地猛烈地,摧枯拉朽似的方式與態度,但具體到每一文學樣式上,情形又是不同的。如果從“大破大立”的觀點來看,上述的言論讓人有些費解。因為無論是小說,詩歌還是戲曲,它們對舊文學的破壞都要比散文來的激烈而徹底,就結果而言,尤其是從現代文學三十年的第一個十年即五四新文化時期來看,散文小品的成就確實要高于其他樣式。原因大致有以下幾點。
一、獨特的文體優勢
“現代文學中率先興起的散文作品,是議論時政的雜感短論,統稱為雜文”[3]。并且,圍繞《新青年》專欄“隨感錄”形成了一批抨擊時事的作家群,基本上當時的新文化領袖都參與了雜文的創作。“雜文一般短小精悍,易于出手,多在報刊上應時刊發,適合作社會批評的武器,所以先驅者最先廣泛使用”[4],新文化先驅者們重注思想文化啟蒙,雖然可以通過不同的文學樣式啟迪民智,揭露社會黑暗,但對于新文學作家而言無論是篇幅較長的小說,形式新穎的話劇,還是通俗易懂的白話詩歌,都不如散文小品使用的得心應手。并且,從作家主體身份而言,散文這種文體結構,靈活,書寫自由,長于抒發個體情感。而在中國大的社會轉型時期,面對中國各個方面的巨變,向來以國家榮辱為己任的文人們渴望發出自己的聲音,表達自己的情感,往往選擇借助于文學創作揮毫成篇,抒發自己的感情,因而愿意在篇幅短小而又隨意靈活的散文上更愿意多做選擇。
此外從語言的角度來看,五四時期,文學創作已經提倡白話廢除文言,新文學作家們也紛紛響應支持。白話在各式文體中都得到廣泛應用。“作詩如作文”的白話新詩,幾乎照搬照演的話劇,“自怨自艾”的自敘傳抒情小說,在白話語言的使用上都極力的拋卻文言的影響。散文抑或雜文雖然也是采用了白話語言,但是,五四時期的雜感小品更多的還是保留了傳統散文語言的韻味。開“美文”一派的周作人,別具一格的開創了“閑話體”散文。“周作人的小品常將口語、文言和歐化語雜糅調合,產生一種澀味和簡單味,很耐人咀嚼”[5],例如《北京的茶食》、《故鄉的野菜》、《烏篷船》等。此外被稱為“冰心體”的散文“冰心的語言仍浸有舊文學的汁水”,“這種散文的詞匯句式既保留了文言文的典雅,凝練,又適當的‘歐化’”[6]又經過作者的加工形成了她的行云流水似的文字。可見所謂白話散文,并不完全是將白話口語移至書面。不管作家是有意保留文言的成分還是無意寫成,文言語匯總是增加了散文的閱讀美感。具有陌生化的美感。而幾乎純白話寫成的優美散文,朱自清實在是特例。
二、散文創作繁盛的客觀原因
新文學的倡導是在守舊派的反對聲中發展起來的。用白話來做文學,尤其用白話創作的文學來代替傳統正統地位的文言文學,這一發展過程從來都不是順利平穩的,也產生了眾多的筆墨官司,文壇軼事。所謂的守舊派,他們主要反對用白話來作詩。以梅瑾莊為代表的“學衡派”更是提出“昌明國粹,融化新知”,因此新文學先驅們極力作散文,也有“為了對于舊文學的示威,在表示舊文學之自以為特長者,白話文學也并非做不到”的意思。也正是在新文學作家們的積極努力下,在現代文學的歷史上,散文小品迎來了它的第一個輝煌時期。
三、散文寫作傳統的濡養
古代文學中,詩文歷來是傳統,正統之學。即使到了近代以來,桐城派古文的發展也是聲色兼備,以致有“天下文章,其在桐城乎”的評論。從“桐城三祖”到梅曾亮、姚瑩,再到曾國藩的“湘鄉派”,散文在繼承中又有著發展。以及梁啟超的“新文體”,誠如梁啟超所言“夙不喜桐城古文”,然而“自解放,務為平易暢達,時雜以俚語、韻語及外國語法,縱筆所致不檢束,學者競效之”[7],并且,梁之新文體“也對五四文學革命有著影響。”(鄭振鐸語)
五四先驅者們對舊文學持激烈的決絕的一刀切的態度,盡管大多數新文化先驅都留學國外,但他們接受的大多是思想上的啟蒙,而對中國的古代文學卻也是熟知于心,因而在創作上,對傳統的背離更多的是在思想情感上和語言文字上。他們所受的中國古代文學的涵養并不少。比如善于抒情的冰心“究竟是屬于以舊文學為根基的新文學作家”。這一影響尤其在五四退潮之后表現的更明顯。再比如聞一多對唐詩的研究,寫出了《唐詩雜論》以及劉半農校點出版了唐韓惺的《香奩集》等。總而言之,古代文學的涵養對新文學先驅的影響是耳濡目染,熏陶與身的。
并且很多文人學者在散文體式上并沒有完全拋棄古文的某些精神特質。比如作家散文中的的“士大夫味”, 很得周作人賞識的俞平伯甚至“刻意模仿名人小品,甚至干脆用文言撰寫小品,名士味很濃,以舊格調自享”[8],《陶然亭的雪》《西湖的六月十八夜》等即是不可多得優美的散文小品。而且這種影響也表現在前述的對文言詞匯的保留上。
四、外國文學的影響
現代新文學的發生與發展,“翻譯”是有著很大的作用的。接受外國文學的影響,散文與其他體式相比,似乎淡些,但是也終究受到了有益的啟發。比如,借用外國的詞匯、語法,將語言適當的“歐化”,很得人歡迎。尤其是20年代的梁遇春,被稱為中國的“伊里亞”,很受英國Essay的影響。代表作《春醪集》,散文隨筆不乏理性的哲思。再如,陳西瀅,“他的散文特點是行文流暢,有相當的西方文學修養”。將外國隨筆的這些特質融入散文創作,為散文添加了新的東西,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五四散文的繁榮。
綜上所述,五四散文的成功有著眾多的原因,而散文小品融匯新舊,貫通中外,繁盛的趨勢儼然不可阻擋。幾千年的文學傳統,并不會被十幾年的文學變革徹底割斷,滲入民族骨子里的精神特質還是有著深沉渾厚的力量,五四散文小品的繁盛即是無言的印證。
注釋:
[1]錢理群 溫儒敏 吳福輝.中國現代文學三十年[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45頁
[2]魯迅.魯迅雜文全集[M].北京:燕山出版社,2011版第739頁
[3][4] [5] [6] [8] 錢理群 溫儒敏 吳福輝.中國現代文學三十年[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14頁116頁119頁117頁
[7]梁啟超.清代學術概論[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版
參考文獻:
[1]張英.淺析“五四散文”繁榮的原因[J].遼寧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06)
[2]鮑晶.劉半農研究資料[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8年5-9
作者簡介:劉玉梅(1991—)女,聊城大學文學院16級研究生,專業:中國語言文學,研究方向: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