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紀錄片《記住鄉愁》的創作要點

【內容摘要】本文以中央電視臺中文國際頻道《記住鄉愁》節目為例，敘述了紀錄片《記住鄉愁》的攝制過程，淺析了拍攝傳統文化類紀錄片的要點。

【關鍵詞】“星光獎”；鄉愁；歷史文化；創作要點

最近，由中央電視臺中文國際頻道組織拍攝的系列紀錄片《記住鄉愁》（第三季）榮獲第25屆電視文藝“星光獎”。第三季《記住鄉愁》共60集，該季是以古鎮為載體、以生活化的故事為依托、以弘揚優秀傳統文化為宗旨，續寫縷縷鄉愁，傳承文化根脈，從而體現電視人的文化自覺和時代擔當。本人作為第三季和第四季其中八集的調研組成員和其中兩集的編導，對整個攝制過程的要點有著粗淺認識和感知。

一、準確提煉主題至關重要

主題是節目故事構架的主線。每個古鎮的歷史少則數百年，多則上千年，萬千故事，海量信息，如何從其中梳理出一條自古而今的故事主線？

《記住鄉愁》（第三季）將鏡頭對準古鎮文化，攝制組從大量史料和文化讀本中，從街坊鄰里的平凡生活中，挖掘最能凸顯當地文化的精神內核，并以此為敘事主線，梳理出古鎮的歷史發展脈絡。從每一個鎮的調研開始，挖掘、梳理和確定主題確實需要巨大精力的投入。從古鎮建鎮之初——到近現代——到當下的諸多故事中，要分別提煉出對古鎮人的行為、風尚有影響的故事5—7個，并在這些故事中分析梳理出共同的特質精神并反復錘煉、鍛造為主題；而這些主題有的會顯露在歷史文化的積淀之內，有的則深藏在民間的口碑傳頌之中。

如榮昌萬靈鎮是明代刑部尚書喻茂堅的故鄉，在他“衍祖宗一脈真傳克忠克孝，教子孫兩行正路惟讀惟耕”祖訓的影響下，喻氏家族兩兄弟喻思恂、喻思慥，不忘祖訓“守本心，行正道”，一個不畏權勢，上奏彈劾魏忠賢，一個公正司法，審理魏忠賢同黨，以后鄉里一直奉為楷模，這其中“守本心，行正道”的精神主題已經隱現其中，呼之欲出，用心者不難提煉。

又如，石柱西沱鎮百姓常常與背夫俠義互助，這種“與人為善”的品質歷經明朝秦良玉開倉救災——秦氏家族善待鄰里——民國熊家人冒死營救共產黨人——當代人劉中慧湊錢為學生蓋教學樓等事跡延續至今；再如；在北碚偏巖鎮，為尊崇歷代先賢們的嘉言懿行，偏巖人或以小吃追思、或以刻碑銘記，將“尊賢崇德”的傳統代代相傳；還有，在銅梁安居鎮，明代巡撫胡堯臣勇斗伊王、張意勇救落水者、黃廷炎制定龍舞套路，一個個勇于擔當的故事在古鎮的青瓦白墻間流傳……“與人為善”“尊賢崇德”“勇于擔當”；同樣的原理，大足寶頂鎮的“匠心守藝”、渝北龍興的“紓困解難”、永川松溉鎮的“念鄉情，報鄉恩”等這樣的主題精神提煉，更多的需要創作者的深入領悟和準確概括。

另外，當古鎮的文化提煉已經極為準確就不要再挖空心思，而需要抓住這個精神挖掘豐富的故事。

二、講述與點評既要高度更需溫度

《記住鄉愁》采用故事化表達手法，圍繞“忠孝勤儉廉，仁義禮智信”等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在古鎮的千百年傳承，以精準、優美、散文詩般的語言客觀描述；輔以故事講述者的點睛之語，共同講述一個個獨特和鮮活的古今故事，激發觀眾的愛國之情，既有高度又有溫度。如《萬靈鎮：守本心 行正道》先講述了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之際，萬靈鎮的兩位武林高手陳子莊和姚玉堂擺下擂臺，不為比武一決高下，而是號召所有習武之人參軍抗日，保家衛國，一展萬靈男兒血性的故事。又如20世紀90代初，以美國為首的少數國家突然發難，攻擊中國的人權問題，在國際上掀起了一股反華浪潮。萬靈鎮的喻權域，作為中國人權研究會秘書長，秉承先祖喻茂堅的教導，“守本心，行正道”，在聯合國人權大會上，正氣凜然地對西方國家進行反擊，引起了較大社會反響；又如，安居的黃廷炎，本已步入知天命之年，卻不甘心家鄉的特色文化龍燈暗淡，勇于擔當，主動挑起重振龍燈的重任，使得銅梁競技龍的玩舞比賽套路在難度和技巧上取得重大突破，而他所探索的競技龍競賽套路成為上個世紀80年代國家體育總局競技龍舞的規范套路。

在敘事環節中，尤其值得關注的是采訪研究者或當事人的話題設計。攝制組在拍攝前期與每一位被采訪對象反復研究每個古鎮的不同文化精神與內涵，從而提煉出言之有物的妙言佳句。

西南大學教授曹廷華在接受采訪時，對安居鎮的“勇于擔當”精神有著獨特的分析和見地：“胡堯臣那樣一種敢作敢為就不僅僅是恪盡職守，同時也在履行道義，也準備獻出他的生命。這種擔當精神就真正稱得上是勇于擔當。擔當就是這樣一種狀態，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有沖破艱險才能贏得風光。”在對渝北龍興鎮“紓困解難”進行剖析時他由衷感嘆：從善如登，從惡如崩。逐步積累起來的這種善行，就形成了龍興的一種鄉風。小而至于樂于助人，大而至于解民倒懸①，都在解人之困、濟人之難當中。解人之困、濟人之難不僅在民間是普遍的，從國家和政府的層面來講，這就是具體的脫貧計劃，精準扶貧。中國人的驕傲和我們華夏民族的自豪，就在于我們的美德沒有中斷，道德傳統更是代代相傳。

而重慶國學院院長劉明華在對萬靈鎮“守本心，行正道”主題下的故事進行提煉時講到：萬靈幾百年形成的守本心，行正道的風氣，彰顯這一方百姓民風的純樸。我們知道，杜甫當年的理想，就是“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②。純樸不是傻，而是大智慧，它不僅是做人的根本，也是做人的最高境界。一個家族到一個民族，都需要這樣的大智慧。

深入淺出，言簡意賅，每每達到令人撥云見日的效果。

張弛有度的故事化敘述擴大了紀錄片的可視性和傳播性，將鄉愁與歷史、文化融于一體，展現家、鄉、國三者的一脈相承與一體相通，追憶民族歷史，點亮家國情懷。

三、拍攝與制作，經典吸引人，細節打動人

一集一古鎮、一鎮一傳奇。《記住鄉愁》的特點之一是拒絕再現，必須用實景、實物講述故事。因此攝制組在開機拍攝前的調研中，就要按照梳理的每一不同故事，去對應尋找建筑遺存的實景，深入到故事中去找到真正的原始素材與資料。如萬靈有“漢廷老吏，當代法家”的明代刑部尚書喻茂堅的故事，攝制組就細心拍攝清代和民國期間建筑物中的木雕和壁畫中的殘存部分；而安居鎮和西沱鎮沿江而建的吊腳樓、拾階而上的千步梯；偏巖古鎮的拱橋兩側的巨大黃桷樹，是偏巖鎮最為獨特的一道風景。每年夏天從鎮中穿過的小河旁邊都擺著十幾張桌凳，悠閑的人們圍桌而坐，雙腳泡在涼爽的溪水中納涼；龍興鎮貫穿新與舊的，是城墻間的四座城門。每座城門后的黃金路段都不是商家的旺鋪，而是一段風雨廊道。這些經典而獨特的古鎮環境和古建筑上的光影變幻，成為攝像師精心選擇的借代鏡頭。這些鏡頭都是實實在在的原始內容，也是生活在古鎮的居民所熟悉的景致，但是較之情景再現的排演，鏡頭更加真實可信，不容置疑。

在講述故事的同時，《記住鄉愁》結合使用豐富的鏡頭語言，用細節展現獨具特色的鄉土風物、自然環境和人文景觀，助力古鎮形象的進一步豐滿、故鄉情的進一步抒寫。如西沱鎮上的運鹽老街、背夫喝水的古井、萬靈鎮爾雅書院門前的對聯、老店墻上代表誠信的桿秤、偏巖鎮上的小吃“時行糕”、安居鎮上的南北碼頭，等等。每集紀錄片都回歸本真，在平凡中捕捉偉大，從細節中發現崇高，將散落的文化基因片段，匯聚成古鎮的精神風貌，重現中華文化中令人肅然起敬的民風，既有史料價值、文化價值，又具有說服力、感染力和引導力。裊裊炊煙，凝聚的是故鄉魂；陣陣煙雨，述說的是故鄉情。在古鎮溫情四溢的情懷里，在悠久歷史文化的傳承中，觀眾達成心靈之上的落葉歸根。

如此，攝制組才能對這些日常平凡的習慣進行歷史回溯、還原、從而映照當下，喚起人們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堅守和傳承、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體悟與升華。“文化自信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發展中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紀錄片《記住鄉愁》，策劃嚴謹、制作精良、挖掘深入、提煉深刻，得到社會各界的高度評價，并通過中央電視臺中文國際頻道、紀錄片頻道的播出，起到了提振民族文化自信的積極作用。

注釋：

①孟軻：《孟子·公孫丑上》：“當今之時，萬乘之國行仁政，民之悅之，猶解倒懸也。”

②杜甫：《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自謂頗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