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給人辦了一件事,在他看來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巧了,張三幫忙的人也叫張三。為了敘述的方便,我們把給人幫忙的張三叫張三甲。這是天干排序。我們把被幫忙的張三叫張三二。這是數字排序。張三二是個很麻煩的人,你要是順著張三甲排下來叫他張三乙,他肯定不同意,說不定會生出些是非,這請客很可能就黃了。所以我們采用另外一種排序方式,我們叫他張三二。為儉省節約起見,我們就叫他們甲和二吧。
事辦成了,二很高興,也很感激,就要請甲的客。甲說:“都是熟人,誰不找誰幫忙啊,說不定我明兒個就有事找你。”二說:“好哇,你找我我給你辦了你再請我,一碼歸一碼。”甲一聽“一碼歸一碼”,就說:“好好好。”

二說:“咱既請了,就必須請出點兒品位來,請出點兒檔次來。事不辦是不辦,辦就辦得風風光光,不能叫人說三道四,更不能叫人說咱摳屁眼子嗍指頭。咱丟不起這個人。你說是不是?”甲說:“是是是。”二說:“咱就擱天子大酒店吧?”甲說:“那太鋪張了吧,咱打天子大酒店門口過一過就行,聞聞味兒就夠了。”二說:“后廚就是大煙囪,蔥味兒蒜味兒醬油味兒料酒味兒雜七雜八味兒都排出去了,不可能讓你隨隨便便就聞到的。”甲說:“那就算了,總不能再搬個梯子爬煙囪吧。”二說:“說的也是啊!梯子可不好找,就是找著了人家讓爬不讓爬還說不定。更重要的是你恐高哇,咱啥關系呀?我老早就知道你這毛病啊!你說要爬半腰一頭栽下來怎么辦?總不能為了聞個味兒把命搭上啊。要那樣,給你老婆孩子也沒法交代呀!我這人你不是不知道,你栽下來了,我肯定不會撒丫子跑哇,我得夠哥們兒,我得負責到底呀。”甲說:“別說了別說了,我架不住這樣折騰,這請客還是算了吧。”二說:“你讓我丟人是吧?你打我臉是吧?男子漢大丈夫吐口唾沫釘個釘,這客萬分之一萬得請。”甲說:“請請請。”二說:“要不這樣吧,咱去諸侯大酒店吧,在那個什么街,檔次稍低于天子大酒店。”甲說:“諸侯也有些大了,諸侯也都管著好大一片地方呢!好像書上說諸侯想理天子那臭臉就理,不想理天子那臭臉就不理,天子也不能把他的蛋咬了。諸侯還是有些大了,有些大了。”二咂了咂嘴說:“其實諸侯咱也趁,諸侯嘛,沒啥大不了的。擱有諸侯的時候,一棍敲幾個,就像用桿子打棗。不過你既然這樣說了,咱就換個地方,大夫大酒店吧,服務員都可養眼。”甲說:“再養眼你又不能領走,重點還是考慮養肚子吧。”二說:“那就去士人大酒店吧,讀書人去的地方,雅。”甲說:“咱也不是讀書人,咱也不雅,換地方,換地方。”二吸溜吸溜嘴說:“有這樣幾個備選,你斟酌斟酌:有平民大酒店,有丐幫大酒店,有奴隸大酒店。”甲說:“丐幫怎么也出來開酒店了?”二說:“不是開酒店的是丐幫,是進酒店的是丐幫。也不是也不是,丐幫人多嘛。”甲說:“怎么還有奴隸?”二說:“奴隸怎么了?‘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不就有奴隸嗎?”甲說:“弄得心里疙疙瘩瘩的,別請了,別請了。”二說:“要不這樣吧,有一家大芝麻葉面條店,面條特別好喝,就是沒有酒,有不要錢的稀飯,隨便喝。就是有一樣,撐死了不償命。就是路有些麻煩,不好摸。不過熟了就好了。打這兒往北去大約五千米見一胡同,胡同左拐大約四千米再見一胡同,胡同再左拐大約三千米……”甲說:“打住打住,這幾拐去,腿一準遛瘸了。上頓飯油太大,咱又噴了半天唾沫星子,現在的感覺就一個字——渴,你要請就請個大碗茶吧。”二說:“五毛一碗,不過這年頭誰兜里裝那玩意兒!”甲說:“我兜里一大把,叮當亂響。”二說:“好嘞,往南十米左拐五米就是,走著。”
張三甲回到家,一趟又一趟去衛生間。張三甲老婆說:“你衛生間去那么勤干嗎呀?”張三甲說:“我弄了一肚子水,我不去衛生間去哪兒啊?天又不旱,我給人澆地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