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8歲的黃一鳴出生于海南三亞,是印度尼西亞華僑后裔,從小在黎村苗寨生活,也使他成為多元文化的一員。20世紀80年代開始,特別是1988年成為《中國日報》駐海南省記者后,他意識到了作為一名新聞從業者,不應僅僅是拍攝新聞和花鳥風景這么簡單—他將手中的相機對準了自己的家鄉海南,誠實地記錄著這里發生的一切。
30多年來,黃一鳴常常相機不離身,隨時拍攝身邊出現的人和事,用相機書寫海南的發展歷程。從國家領導人到平民百姓,從城市到鄉村,從企業到機關,從空中到地面,從十萬人才過海峽到全民下海熱、房地產投資熱,他全方位反映著海南特區發展變化的圖景。

這其中,許多圖片已經成為海南的經典影像,他還獲得了包括中國攝影金像獎在內的許多獎項。《建省掛牌》《最后一塊田地》《東湖人才墻》《人才招聘處》《請保姆》《電腦時代》《雨天的擺渡》等被國內外多家媒體廣泛傳播。他出版的攝影集《海南故事》《黑白海南》《時代映象》等也見證著他30多年的見證。
2005年起,他還關注起海南“慰安婦”,陸續找尋和拜訪了23位海南“慰安婦”幸存者,留下了珍貴的影像資料。在之后的十多年時間里,黃一鳴還經常去走訪看望她們。
常年高強度帶傷工作,讓未到退休年齡的黃一鳴患上嚴重的腰椎間盤突出,手術后不得已從熱愛的崗位上退了下來。可他的目光,仍一刻未曾離開他所關注的海南。在黃一鳴家中,各類歷史資料、珍貴照片讓人目不暇接。如今,黃一鳴在寫一本書,要將他和海南的牽掛用文字記錄下來。
1988年4月25日,我在海口市海府路看到一輛人力三輪車運著一塊“海南省人民政府”的牌子。我問三輪車夫:“這是往哪運呢?”“往政府大門口呀。”他回答我。當時直覺告訴我,明天(4月26日)是海南省成立揭牌的日子,那這塊牌子一定是今天要掛上去的。想到這里,我很是激動,快速回單位拿上相機緊跟其后。
來到政府大門口,果然,工作人員正在為掛牌做著各種準備工作。一名穿著白襯衫的工作人員踩著倚門的竹梯,正準備從另兩名工作人員手中接過紅色彩緞,將印有“海南省人民政府”字樣的大牌匾掛上墻,“咔嚓”一聲,我記錄下了海南建省掛牌匾這一珍貴時刻。
在第二天的省委揭牌儀式上,我沒有拍到大場面,因為唯一的制高點—路燈工程車上的位置被別人占了,現場維持秩序的警察也不再允許他人上去,所以我只好擠到省委書記、省長前面去搶拍,由于圍觀的群眾和采訪的記者眾多,場面混亂,好幾張照片都拍虛了。

省領導們在省委揭牌后步行到百米外的省政府大門再參加省政府的揭牌儀式,我避免省委揭牌時拍攝的失誤再次出現,抓緊拍攝了大場景,還拍攝了少先隊儀仗隊的畫面。揭牌儀式簡短熱烈,許多人興奮地在“海南省人民政府”的牌前拍照留念,久久不愿離去。
20世紀80年代對于海南來說,真可以說是“激情燃燒的歲月”。建省前后的一段時間里,一批又一批懷著干勁和熱忱的年輕人從天南地北趕來了海南,八方風雨匯瓊州,街頭巷尾突然多了騎著單車、操著五湖四海不同口音的年輕人的身影。
當時上島找工作的求職者大多會通過一塊位于東湖邊上的人才墻獲取信息,于是那里每天都聚集了大批的求職者。所以我常常特意經過這里拍攝照片。我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紀實作品《東湖人才墻》《請保姆》《賣弄》《找信息》都是在這一帶拍攝的。《東湖人才墻》成為“闖海人”對那段特殊時期記憶的標志圖片。《找信息》記錄的是一群剛上島的年輕人在椰子樹的小廣告上找尋信息的瞬間。
20世紀90年代,宏觀調控下地產泡沫的破裂,為海南城市建設帶來累累創傷。默然矗立的尚未完工的高樓大廈,成了爛尾工程。這些我真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于是,我把鏡頭對準了彼時非常敏感的社會現象——海南房地產停緩建工程。1999年,中國攝影出版社出版我的作品集《黑白海南》,引起相關部門對房地產的重視。

2001年2月,由25個亞洲國家和澳大利亞共同發起的博鰲亞洲論壇在海南省瓊海市萬泉河入海口的博鰲鎮召開成立大會。在這一次論壇年會采訪中,我偶然回頭一望,在主會場,身后站著以往從沒出現過的世界各國的媒體記者,各種“長槍短炮”亮相。我第一次感覺到了什么叫做“世界關注海南”。
海南,再也不是一個閉塞的島了。如果不是用攝影記錄了海南變遷的軌跡,我都很難憑記憶回想它過去30年的發展。
從黑白到彩色,從膠片到數碼,相機換了一臺又一臺。30年來,作為一名新聞攝影工作者,我記錄了10多萬幅影像,從每一個角度全方位真實地記錄著海南特區發展變化的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