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內容提要:
日本憲兵隊的特務崛川因愛生恨,殺死了加藤紀子的第一任丈夫,日軍梅機關的特工吉田正一。我地下黨情報員劉權在威仔和司徒娟的幫助下查清了崛川殺人的真相,并以合作做走私生意賺錢為名,借機要挾崛川與我方合作。
這天晚上,崛川和加藤紀子在住宅秘密約會時,接到加藤紀子新任丈夫江口的電話。江口要崛川離開紀子,并要挾崛川,說已掌握他殺死吉田正一,以及正和抗日組織合作走私違禁物品的證據。
崛川在加藤紀子熟睡后,騎自己的軍用摩托車來到江口的住宅,卻發現江口被殺倒在家中。崛川去過江口宅邸并發現尸體一事,他沒有告訴加藤紀子,也沒有告訴日本憲兵隊長山本憲藏。
死了個帝國特工,究竟是情殺,還是抗日份子所為?山本知道了崛川和加藤紀子的情人關系后,更不相信他們的話。死者是加藤紀子的丈夫,加藤紀子和崛川合謀殺害江口的動機是太充分了。
究竟是誰把江口殺死的呢?崛川希望能夠盡快地找到真正的兇手!
這不僅僅是因為能夠證明自己與加藤紀子的清白。而且,從此自己就能夠堂堂正正地與加藤紀子結婚。
這時,青木來探望崛川。死去的江口在青木的服裝店有股份,和崛川關系也很好。但是,據說最近他與江口之間在利益上處于對立關系。甚至還聽說江口在私下秘密調查青木,懷疑他與抗日組織有秘密來往。
“我要對你說說加藤紀子的事情……”青木對崛川說。
她現在就在這里
崛川頓起疑竇,催促著青木講下去。青木沉默不語。崛川窺視著他的臉。
“其實我早就發現了。正在猶豫著,是不是要告訴你。”
“我希望你能夠告訴我啊!”
“那就……”
青木頗顯躊躇,不久便點點頭似乎下了決心。
“發生了這樣的事件,我想想還是應該告訴你啊!”
青木坐著挪了挪屁股。
“除了你之外,加藤紀子還有其他關系密切的男人啊!聽說關系已經很深,可以稱為情人了。”
“真有那樣的事?”
崛川差一點兒輕聲笑出來。但是,他的嘴唇剛一松緩,嘴角便勒緊了。
“我怕你傷心,所以一直不忍心告訴你。不過,如果不將實話告訴你,以后你會更加傷心,所以我也正感到很煩惱。”
“加藤紀子的那個人,叫什么名字?”
暫且不說此話的真偽,崛川想知道得更多一些。他直視著青木的表情。
“他叫北野。表面上他是個商人,實質上和吉田正一一樣,也是梅機關的人,是個老資格的特工。”
不安的情緒迅速地在崛川的心里蕩漾開來。他仿佛覺得,自從江口死后,加藤紀子變得有些冷漠,他已經對加藤紀子有些疑惑,青木的話令他心中的疑惑變得更加沉重。
崛川從未向加藤紀子透露過她的前夫吉田正一是自己殺死的,更沒有向她說起過和劉權合作的事。但沒說過不能代表加藤紀子一點都沒察覺。特別是青木說的事如果是真的,那加藤紀子接近老牌特工北野,除了移情別戀外,還會不會和他現在的作為有關?
很快,崛川證實北野果然就是梅機關的一個特工,他的商行,是梅機關的一個秘密據點。
那天夜里,崛川決定去拜訪北野的商行。晚上8時剛過,崛川啟動了軍用摩托車的發動機,來到北野在廣州西關帶河路一家商鋪。他想見到北野本人,向他證實事情的真偽。他必須將自己與加藤紀子的關系告訴北野,將加藤紀子從泥沼里拉出來。
隨著靠近北野的商行,崛川心中的不安情緒越來越濃。紀子與自己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因為找他,才不遠萬里、不顧戰亂危險,從日本來到中國廣州,雖然后來嫁給了吉田正一,但和他一直保持聯系。吉田死后,雖然不能如愿改嫁自己,卻仍和他保持幽會。現在突然發現紀子竟然還有另一相好,而且和前夫吉田一樣,也是同樣有著特工背景的人,這讓崛川心里很不爽。
崛川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危險。此刻,他的目光盯著北野的商行,心里正感到更加緊張的時候,陡然升起一陣絕望。
在商行前的空地上,停著一輛崛川熟悉的加藤紀子,也即是死去的江口的汽車。
她現在就在這里!
這輛汽車的存在,確鑿無疑地證明著崛川已經遭到了拋棄。
崛川將軍用摩托車停靠在路邊,用沮喪的目光打量著這幢二層樓建筑的商行。
這時,商行的門活動了,從里面走出來的是加藤紀子。她朝自己停靠著的汽車走去。
崛川的感覺陡變,希望之光重又照射在他的內心里。他心想,也許是自己多慮了。兩人的關系還不那么深,加藤紀子可能是有什么事情,正好到這里來一趟吧!
崛川興沖沖地向加藤紀子跑去。因為是晚上,街上的商鋪早已關門,四周沒有別人。凌亂的腳步聲吸引了加藤紀子的目光。
加藤紀子用一副慌悸的眼神迎接著崛川。但是,她的目光馬上就浮現出不快的神色。
“我已經不準備與你再交往下去了。如果不與你分手,憲兵的懷疑就永遠也不會消除。因為他們以為是我們共謀殺害了江口,我們永遠都會是嫌疑者。我只要是嫌疑者,就領不到妻子的撫恤金呀!算了,你自己多保重。”
崛川呆若木雞。對崛川來說,已經沒有任何資格與北野交談了。
附近的電話亭
崛川騎著摩托車回到自己住宅門口,但他不想馬上回到已經沒有人在等著他的家里。路邊有一間電話亭,崛川在電話亭前停下摩托車。崛川撥打了青木的商行電話的號碼。幸好青木在家里。在這個問題上,能夠鼓勵崛川的,只有青木。崛川騎著摩托車回到岔道上,不到五分鐘便趕到青木的住宅。
“我被她騙了呀!我去北野的商行看看,正好遇上她出來。她當場就冷冷地對我說,‘和你的交往結束了’。”
崛川向青木訴說著,恨得咬牙切齒。
“加藤紀子這女人肯定是兇手啊!趁我睡著的時候,她開著汽車悄悄地朝現場跑一趟。你被她利用了,還要為她作證,證明她不在現場。”
我就在她的身邊,所以青木的推理不正確。崛川正在心中如此喃語著時,頭腦里忽然感到什么東西閃現了一下。汽車!汽車比自己那輛破摩托跑得快,難道加藤紀子不會駕駛著汽車回自己家——即第二個丈夫江口的住宅里去一趟嗎?
她借口給自己買煙,駕駛著汽車先趕到那里,手腳麻利地作案以后,走與他不同的路線趕回來。倘若如此,作案不是沒有可能的。
“呃,深夜出入那幢鄰宅,難道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能夠不被鄰居家聽到?如果能的話,也許兇手真是她。”
崛川沖動地說道。
面對崛川的提問,青木立即答道:
“可以的呀!因為那幢宅邸是在一條很長的坡道中央啊。到了坡道以后,可以將發動機關了,以后可以靠著慣性和重力行走。在大門前停下以后,回來只要打開剎車汽車就開動了。從地形來考慮,汽車不出聲,我覺得可以一直到很遠的地方。”
聽著青木的解說,崛川發現自己的思路錯了。 相反,另一種推測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我覺得北野很可疑。如果他殺害了江口,就能夠與加藤紀子在一起了。”
案發那天夜里,江口在電話里說,正好有客人來訪。那名來訪者肯定是北野。因此,在那里爭吵起來,便發展為殺人。
“肯定是北野在深夜間去了。”
“也許是那樣的。”
青木連連點頭,表情變得深沉。
“不過,不是貿然去訪,而是事先約好要去拜訪的吧。總之,江口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雖然大家都是梅機關的特工,但貿然去訪,他也不會開門的呀!何況又是在深夜。”
“有那么認真嗎?”
“是啊!就是在停車時也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啊!將汽車開進自己的車庫里時,后擋板的線條與里面墻壁之間的空隙,總是像計算好的一樣保持一定的距離。”
“等一等。事件發生的時候,我記得汽車是車頭朝著車庫里側的。我坐過幾次江口的車,這和江口平時停車的模樣不同啊!”
“這個嘛……”
“難怪,很合理啊!”
崛川答道。但是,他覺得心里還有不能釋然之處。關于那一點,他決定以后再好好地想一想。
因為事件而獲利的人最可疑。根據這個原則,加藤紀子與北野共謀的可能性很大。看來加藤紀子并不是一個專一的女人,她和自己雖然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卻以為了生活為名,先嫁給吉田正一,后來又改嫁給江口。
與此同時,紀子不但一直和自己保持關系,而且不知在什么時候,勾搭上北野。和北野在一起,加藤紀子可以過上更富裕的生活。而剛剛喪偶的北野,又正需要紀子來填補自己感情的空虛,所以,就合謀向江口下手。這樣,加藤紀子還可因為江口的死,拿到一筆不小的撫恤金。
但是,加藤紀子不在現場。案發時,她在崛川的身邊。那么,實施犯罪的,難道是北野?
關于事件的真相,崛川離開青木的住處回到家里以后,還在苦苦地前思后想著。就是已經躺在了床上,他還苦思冥想著,頭腦里沒有任何雜念。崛川的腦海里,占滿著加藤紀子和北野的影子。
崛川浮想聯翩時,死去的江口的面影忽然潛入他的腦海里。江口在電話里的聲音,在他的耳際蘇醒。
那天通過電話線傳遞來的江口的話音里,開始時還絲毫也沒有感覺到加藤紀子的存在。當時江口的語氣十分傲慢,只說掌握了不利他的證據,要他來見自己。按后來紀子的說法,江口是想以此作借口要挾他,想從他那里要錢。而且,江口當時似乎是勝券在握的。
不過,那個電話在半途中忽然口氣改變了。這是為什么?
一定有什么原因促使他改變了態度的。
崛川追溯著江口的心理。他想起自己也已經體驗到了類似的感情波瀾。那種體驗,就是在拜訪北野的商行時感覺到的。
崛川在心里喃語著:我是從視覺中獲取信息才發生變化的。在這一瞬間,崛川的腦海里閃現了一絲火花。江口難道不是視覺上的刺激才影響到他的心理變化的嗎?
回想起來,江口的語氣發生變化,是與出去買香煙的加藤紀子將汽車從院子里開出去給自己買煙的時候一致。
江口當時是在一個能夠監視著我的住處的地方!
崛川本能地想起設在自己住宅附近的電話亭子。恐怕江口早就知道自己與紀子的關系,并借口自己值班,瓦解了紀子的警惕性后,一直跟蹤過來。到了自己的住宅那個地方,在街燈的燈光下,證實加藤紀子的汽車就停靠在院子里。他心里非常凄慘。盡管如此,他還是走進電話亭子里拿起了聽筒,希望能夠奪回加藤紀子。而江口手上的籌碼,就是所謂掌握了一些不利崛川的證據。
于是,開始通話后不久,他看見加藤紀子的汽車從院子里駛出來。他這樣推測加藤紀子的動靜:我是他的妻子,她如果知道我在給他的情人打電話,準會大吃一驚啊!她害怕如果爭吵起來就不得了,才慌忙逃走了。
崛川以自己親身的體驗,揣測著江口的心理。在通話中,江口從開始時的卑怯口吻變得沾沾自喜,其原因可以這樣來解釋。給自己打電話時,江口不是在自己的家里,而是來到了自己的住宅附近。
如果這樣推測,就應該重新看待嫌疑者的現場不在證明。崛川好像快要解開撲朔迷離的謎了——
崛川的頭腦冷靜下來,各種各樣的假設開始涌現。
崛川的推理
翌晨,崛川回到憲兵隊。在一間作為審訊室來說光線過分明亮的小房間里,崛川和憲兵隊長山本憲藏相對而坐。
“你到底想說什么?”
山本憲藏問道。他的目光里凝聚著強烈的好奇,也帶著疑惑。山本對崛川的嫌疑還絲毫也沒有減弱。
“我想按我的思路對江口被殺事件進行一下推測。”
他流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加藤紀子背叛了對他的愛,北野奪走了他的幸福。崛川向加藤紀子和北野射出了復仇的箭。
“我認為,案發那天夜里,江口不是在自己的宅邸里,而是開著汽車來到我家的。”
江口的目的是為了抓獲妻子通奸的現場,逼她與崛川分手的。但是,當他來到崛川住宅附近的時候,他產生了猶豫,沒有馬上闖進崛川的家里。
崛川第一次向山本憲藏坦白了接到江口被殺前打來電話的事實。為了回避嫌疑才一直沒有說出實話,但眼下他已經看出了真相,沒有必要再隱瞞了。只是,深夜去訪江口的宅邸一事,他還不敢說出口來。如果接連給山本憲藏幾個意外,山本憲藏也許會加深對崛川的嫌疑,壓根兒就不會聽信崛川的話。
“如此重要的事情,你為什么一直沒有對我說?”
不出所料,山本憲藏勃然大怒,狠狠地抽了崛川兩個耳光。
崛川捂著臉,毫不顧及山本憲藏的憤懣,急急地說著。
發現加藤紀子的汽車停靠在崛川的院子里時,江口是什么樣的感受?而且,偷偷地望著加藤紀子駕駛著汽車離去,心情會是什么樣的變化?崛川一再地強調說,從江口的通話內容來看,作為同性是容易理解的。
“心情一改變,江口為了保護自己的自尊,便故意不讓我知道他就在我家的附近,裝得好像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樣。說有客人正在靠近大門口,這是謊話吧。”
加藤紀子駕駛著汽車一啟動,使江口已經沉淪的心一下子提了上來,口氣也變得傲慢,于是江口便想把崛川請來自己的家里了。
“江口不是在自己的宅邸里被殺的。作案現場,實際就在我家的邊上。兇手搬動了尸體,蒙騙了您的搜查視線。而且,下手的,肯定是加藤紀子。”
這個名字,就在昨天,還是他懷戀的人的名字。崛川的心里涌出一段復雜的情感,他沒有想到會將這名字當作兇手的名字進行告發。
崛川拂去傷感的情緒,向山本憲藏訴說自己的推測。
加藤紀子也許事先知道那天夜里江口會拜訪崛川的家。如果再進一步考慮,不難想象,她已經看透,江口在闖入崛川的家之前,會在附近的電話亭子里打電話的。
兩人是夫妻關系,所以崛川覺得,加藤紀子理應能夠看透江口的行動軌跡。
江口放下電話時,加藤紀子已經開著汽車靠近他的身邊,她在江口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出其不意地將江口勒死了。接著,她將尸體裝入江口開來的汽車的車廂里,然后再開著自己的車回到崛川的家里,一直等到天亮。
“運送尸體的人,是同謀的北野。紀子離開后,北野來到汽車停放的地方。然后,駕駛著江口的汽車,將尸體運回宅邸里。”
宅邸的前面正好是坡道。將汽車暫時停靠在坡道的上方。先徒步走向宅邸,打開院門。然后回到汽車里,打開車閘,即使不啟動發動機,汽車也會移動,也能漸漸地加快速度。利用汽車的慣性駛進院門內,一直駛進車庫里。
“如果是這樣,鄰居也不會發現深夜里有汽車駛進宅邸。而且,因為沒有聽到汽車的發動機聲,所以人們相信江口一直待在宅邸內沒有出去。”
崛川講到這里,臉上堆出得意的微笑,最后給自己的話來了一個總結。
“我之所以這樣推理,根據在于因為江口的汽車是頭部朝著里面停靠著。與平時不同,汽車停靠著的方向是相反的,對了,這是我從憲兵隊的調查報告和現場照片了解到的。我由此認為,駕駛汽車人的不是江口,是汽車沒有啟動發動機而駛進車庫里的緣故。”
崛川滿懷著期盼,希望自己的推理能力能夠得到山本憲藏的贊揚。而且,自己的嫌疑能夠得到清洗,并能將加藤紀子和北野這一對情侶逼進了兇手的“寶座”。
但是,山本憲藏的反應,出乎崛川的意外。
山本憲藏不僅沒有表揚他,相反露出一副比剛才更加嚴厲的表情。
“北野與案件毫無關系。因為那天夜里,他參加日本商會舉辦的一個酒會,當時,我也在那個酒會上,這個酒會延續到天亮,差不多6點才結束。”
如果沒有北野幫忙運送江口的尸體,崛川的結論就根本不能成立。山本憲藏輕而易舉地將崛川的推理摧垮了。
靈感一閃
對于江口的死,山本仍對崛川有懷疑,但沒有找到作何證據;就算真是他殺死了江口,恐怕也是情殺,所以山本憲藏不想輕易把崛川拋出去。雖然梅機關天天催著要破案,但因為崛川畢竟是憲兵隊的人,憲兵隊的人為爭女人殺了梅機關的人,這事要真坐實,不但憲兵隊沒臉,山本憲藏的前途也完了。
崛川隱瞞了江口曾打電話一事,山本沒有告訴梅機關的人,也沒有告訴憲兵隊的其他人。為了懲罰崛川,山本找了個借口,關了崛川幾天禁閉,還降了職,把他調到另一個部門去了。
這些天,日本憲兵隊和梅機關一直在查。殺江口的人,但劉權估計,最后還是會不了了之。劉權還給崛川出了個主意,讓他把走私違禁品賺到的十根大黃魚(金條)給山本憲藏送去。劉權安慰崛川說:
“放心吧,你很快會官復原職的。”
可是,劉權也一直很納悶,江口究竟是被誰殺死的呢?
這天,他來到司徒娟的戲班喝茶,剛好威仔也在。威仔也一直很關注這個案子,而且也從劉權那里了解到很詳細的情況。當劉權再次自言自語地問:
“崛川的推理真的錯了嗎?江口究竟是被誰殺死的呢?”
威仔搭了句:“崛川的推測過分牽強了。相反,我對他的話感到有懷疑。那天晚上他去過江口家,發現江口死后,作為特工的本能,慌亂間,他仍會留意現場的情景。他不用看憲兵隊的調查報告,也知道案發那天夜里,汽車是從什么樣的方向停靠在車庫里的。可他告訴青木時,青木為什么沒有做任何反應呢?”
劉權告訴威仔,崛川為了自保,除后沒報告山本外,也一直沒告訴青木自己去過江口家。
在向山本坦白前,因為心里納悶,崛川把自己看到的一些情況告訴了青木,還說出了當時江口汽車停靠的方向。因為青木經常去江口家,知道江口的一些生活習慣,包括停車的方向,理所當然地相信了他的話。
而就在這時候,崛川出現了一個嚴重的疏忽。
如果當時不是青木告訴了崛川,崛川是不會知道江口停車的習慣方向的。就算后來崛川向山本坦白時,并不是撒謊,而真是憲兵隊的現場調查材料中看到的,但如果不是那天青木的提示,崛川也不會知道那天晚上江口的汽車停放的方向有什么不對頭的地方。
所以,那天崛川完全有理由相信,青木為什么能夠準確知道那天晚上江口的汽車是怎樣停放的,是因為當時青木就在現場!
那么,青木在和崛川交談著時,對此為什么會毫無反應呢?那是因為青木在頭腦里描繪著的宅邸的情景,與崛川的解說一致的緣故。
也就是說,當時青木就在案發的現場!
威仔的頭腦里閃現這一靈感時,新的推理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形成了:
那天晚上,青木像平時那樣悠閑地徒步去那家日本人開的小酒館,因為那酒館就在崛川住的地方附近,所以在半途中,他發現了江口正在電話亭子里全神貫注地打著電話的身影,于是便偷偷地靠上前去,好奇地想要聽個究竟。這時,正好電話快要中斷,但他已經清楚地聽到江口是裝作在自己的宅邸里打電話的模樣。
于是,青木殺意頓生。在金錢上,青木和江口有經濟糾紛,更主要的是,據說江口在偷偷地查青木參與走私違禁品到國統區和共產黨抗日根據地的事,這些,都讓青木有著殺人的動機。
而且,如果當時青木襲擊江口,就能制造不在現場的證明。殺人的機會從天而降,這令青木敢于鋌而走險。
青木殺死江口后,將尸體裝進江口的汽車里,然后再將尸體運到江口的宅邸里。他在臥室的抽屜里找到了江口調查自己的材料,青木非常了解江口的內情,知道那天夜里加藤紀子和女傭人都不在家。
為了偽裝成江口在家里遇害的模樣,還應該為尸體穿上便裝。首先,要從尸體的身上脫去外出用的服裝,然后再尋找替換衣服。
那時,就是崛川正好來到江口住宅的時候啊!
察覺有人來訪,青木慌忙迅速地躲了起來。尸體正好在起居室的門口,身體只拉過去一半。但是,已經來不及再往里拉了,于是就這樣放著了。
發現尸體的人沒有大喊大叫起來。青木已經聽出門口的聲音是崛川。也許是害怕報警的話自己首先會受到懷疑吧,崛川居然悄悄地退走了。于是,青木繼續做著偽裝。
將尸體拉進臥室里,脫去他身上的衣服。這時,房門口又傳來腳步聲。好像是崛川回來取遺留的東西。
必須迅速地將尸體放回到原來的地方后躲起來。但是,已經沒有那樣的時間了。他已經來不及再給尸體穿上衣服。
青木立即將自己當作江口的替身,將江口的和服套到自己的身上。
兩三秒鐘以后,關上的房門再次被打開時,青木躺在地上裝作尸體。對青木來說,崛川的出現是猝不及防的。
崛川覺得尸體在一瞬間消失又出現的謎團,因此而解開了。
青木在內心里只能暗暗地一個勁地祈禱著,但愿崛川只是打開房門看一眼便離去,除了這樣做之外,不可能在瞬間想出更好的辦法了吧。
如果崛川返回去時尸體消失了,那么崛川會估計出兇手還在房間里。人人都會想到,搬動尸體的,就是兇手。
倘若如此,就會盡快地報案,希望抓住兇手。崛川不用擔心自己會受到懷疑。因為兇手就在宅邸內。
崛川肯定會立即跑去打電話,甚至向街上巡邏的軍警訴說宅邸里的反常現象。
但崛川沒有那樣做,所以青木才裝成了尸體……
假如崛川走近套著江口和服的青木的身邊去察看,又會怎么樣呢?只需察看上半身和面容,就能看出是青木裝的。到那時,青木也許已經下決心會襲擊崛川的!難道不是嗎?
崛川幸運地在房門口察覺異常轉身便逃走了。否則,如果還要進屋去仔細察看,就會被殺人滅口的。
難道青木是……
威仔的新推理讓劉權目瞪口呆。
日軍梅機關的特工江口真是日本商人青木殺的嗎?青木從朋友家打完牌后,如果徒步走去江口家,再去那家日本人開的小酒館,需要40分鐘時間。但是,如果開車從崛川家附近的電話亭開車把尸體運回江口家,處理完所有事后,再跑回那家日本小酒館,那只用25分鐘的時間足夠了。
難道青木真的也在走私違禁品到我抗日根據地?他是為了圖財,還是也像崛川那樣,有什么把柄被我地下組織抓住而為我所用?如果青木拿走了江口的調查材料,這事意味著崛川和我地下黨合作的事也暴露了,這事是不是應該向組織匯報,甚至告訴崛川?
又過了幾天,劉權約威仔和司徒娟在戲班見面。
劉權告訴威仔:“崛川已經官復原職,另外,別再想青木的事了。”
“怎么啦?”威仔不解地問。
“這是組織上的決定,你執行就是了。別多問。”這次,劉權回答得很決絕。
劉權離開的時候,又加了一句:“我約了青木和崛川在茶樓喝茶。”
“啊?”威仔看著劉權遠去的背影,一下轉不過彎來。
司徒娟敲了一下威仔的腦袋:“恭喜你啦,你的推理是對的。”
“啊?這么說,江口真是青木殺的?那他拿到了崛川的材料了嗎,崛川和我們合作的事會暴露嗎?”威仔不解地問。
“日本人中,不但有反戰組織,而且也有共產黨呢!這事你不知道了吧?”
“難道青木是……”
司徒娟趕快捂著了威仔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