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時光被跨越,那一縷青絲現在可在我眼前;千年的時光風干了多少紅顏淚,我只傾聽到你一次落淚聲響;千年的時光,你與我時隔千年。
秋木萋萋,其葉萎黃,有鳥處山,集于苞桑。
我睜開眼,眼前一片無盡的黑暗,我不知道這是哪兒,但我敢肯定這不是夢。
“嬙兒,喜歡么?”男子粗獷的聲音傳來。我向四周張望,那是誰?
“嬙兒喜歡,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琵琶是世界上最好的琵琶。”女孩用娃娃音嬌笑道。
隨后,我感覺自己被人抱著。她小心翼翼的仿佛在抱著一個珍寶,如同對待一個新出生的嬰兒,輕輕地撫摸著。山谷里青澀的琵琶聲,回蕩著。

養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行云,上游曲房。
十幾年一眨眼就過去了,我已經摸索清楚了,我成了一個琵琶,王昭君的琵琶。
“下一個,王昭君。”少女向前走去,我也跟著一起移動。
“我來為你畫像。”畫師一邊說,一邊向我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
“毛延壽?”感到那如炬的目光,少女將我抱得又緊了緊。
“毛畫師,請。”少女聲音清越。此時,不用看我也知道,她肯定是挺直身子站立著,小小的清秀臉龐上滿是怒氣。我的心被擰得緊緊的,有些微痛。
離宮絕曠,身體摧藏,志念沒沉,不得頡頏。
離宮幽室,她靜坐,三千青絲如同瀑布般散下,月光映著那張絕美的臉,清冷的琴聲從她手底生洐而出。
那天,她因那幅畫被打入冷宮。她的才華,她的絕世容顏被掩蓋,她的夢想與意志逐漸沉沒。她不再笑了,唯一的情感便是這悠悠琴聲。不知怎么,我有些心痛了。清冷的琴聲在月光下流淌,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哀傷。
雖得委禽,心有徊惶,我獨伊何,來往變常。
風兒將長發揚起,淡淡的馨香在空氣中彌漫;衣袍被風吹起,顯得那身影更加單薄。
她輕輕抱起我,素白的玉指在弦上翻飛著。有思、有念,有悲、有怨,這一曲琵琶,將思念遙寄,也將這份迷茫與彷徨與我訴說。
翩翩之燕,遠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
她要走了,去那遙遠的地方,與匈奴和親。
前一天晚上,她輕輕撫弄著弦說:“我不想再看到戰爭的發生,我希望我的家人與朋友們在這兒都能平平安安,我希望黎民百姓不再遭受這無妄之災。”她的語氣堅定,看著我,又像是透過我看著別的什么東西。
父兮母兮,進阻且長,嗚呼哀哉!憂心惻傷。
未央宮里,歌舞升平。因為她,世間才有了這五十年的安穩。可她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香消玉殞之時,她喊出了那最后一聲“爹娘”。我的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光照得我眼睛刺痛,枕邊濕了一大片,我懷中的是——一把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