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夢境與中醫五臟辨證的關系

李綺雯，黃嘉偉，王若君，李秋露，孫 立

（暨南大學中醫學院，廣東 518000）

·理論探討·

淺談夢境與中醫五臟辨證的關系

李綺雯，黃嘉偉，王若君，李秋露，孫 立

（暨南大學中醫學院，廣東 518000）

中醫學認為,夢境是睡眠中心神活動的表現，與臟腑的氣血陰陽的變化密切相關。五臟氣盛、五臟氣虛及邪客五臟均可致不同夢境。后世醫家在《黃帝內經》對夢境研究的基礎上進行了繼承和發展，其中最具代表的醫家乃唐朝孫思邈和金元時期張元素。隨著近現代醫學的發展，夢診作為一種診斷方法逐漸得到重視，也有越來越多的醫家將其運用到臨床中，豐富了中醫臨床診療的內容。

夢境；五臟辨證；《黃帝內經》；唐·孫思邈；金元·張元素

中醫學認為,夢境是睡眠中心神活動的表現，與臟腑的氣血陰陽的變化密切相關。《素問·脈要精微論》云：“陰盛則夢涉大水恐懼；陽盛遇夢大火燔灼。陰陽俱盛則夢相殺毀傷；上盛則夢飛，下盛則夢墮。甚飽則夢與，甚饑則夢取，肝氣盛則夢怒，肺氣盛則夢哭。”[5]30-31不同的夢境代表人體的臟腑氣血陰陽的盛衰變化。隋代著名醫家楊上善在《黃帝內經太素》中首次提出了“夢診”一詞，并將夢分為三種：徵夢、想夢、病夢[6]，其中病夢能反映人體的病變[7]11。唐朝的《毘婆沙論》中描述了五類夢，五類夢與五臟息息相關[8]。清代沈源在《奇癥匯·心神》里也論述了：“或問內臟有病，何故每見于夢？予曰：人當寐時，則神歸肝腎之所。如一臟有病，則一臟之氣不和，不和則神不安，不安則多夢。”[9]亦可見夢境與五臟息息相關。

縱觀歷代經典著作對夢境的描述及分析，夢境的發生及其變化與人體五臟的氣血陰陽盛衰的變化有密切關系。了解夢境的五臟辨證，對中醫臨床辨證有一定的價值。

1 夢境迥異與五臟辨證的關系

肝藏血，血舍魂；心藏脈，脈舍神；脾藏營，營舍意；肺藏氣，氣舍魄；腎藏精，精舍志[5]88-89。當外邪侵襲人體時，襲于心，則神不安；襲于肺則傷魄，魄傷則狂；侵于肝，則魂傷而狂忘不精；傷于脾，則意傷則悗亂；腎藏志，藏精而不泄，傷于腎，則志亂精不藏[10]。正如《靈樞·淫邪發夢篇》中所云：“正邪從外襲內，而未有定舍，反淫于臟，不得定處，與營衛俱行，而與魂魄飛揚，使人臥不得安而喜夢。”[11]又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神遇為夢，形接為事”[12]，是故日間所遇而致七情，怵惕思慮則傷心神，愁憂而不解則傷脾意，悲哀動中則傷肝魂，喜樂無極則傷肺魄，盛怒而不止則傷腎志，恐懼而不解則傷精，精魂魄不安則合目而多夢[13]。

《內經》認為肝主疏泄，藏血，血舍魂，在志為怒，性喜條達[5]16。肝氣盛，失于條達，氣機不暢，則夢煩躁易怒。肝臟在五行中屬木而旺于春，春氣生發，萬物以榮，故當邪氣客于肝時，則夢山林樹木。肝氣不足，則夢茼香生草，春之際夢伏樹下不敢起。清·張志聰云“夢伏樹下，得春令之木氣也，不敢起者，雖得時氣之助，而亦不能勝。”[14]31

心主血脈，藏神，在志為喜，在聲為笑，心為陽臟而主陽氣。如《靈樞·本神》[5]183云：“心藏脈，脈舍神，心氣虛則悲，實則笑不休。”心氣盛，故夢歡笑不休；心氣虛則思慮多，思慮多則怵惕思慮而傷心神，神失則恐懼，故夢恐畏。金元·張元素在《醫學啟源》中描述到“心者，五臟之尊也……屬火，旺于夏”[15]。心在五行中屬火，得夏令時氣相助時夢大火燔灼。邪氣客于心，心火亢盛，則會夢山林著火。心氣虛時火不足，金反侮火，則夢悲。清·張志聰云：“救火，心氣虛也。”王鳳香[1]28-29也提出：心氣虛弱之時，心陽不能溫煦，身體畏寒、怕冷，反向形成則夢見救火的場景，或陽氣蒸騰的事物，以滿足軀體對溫暖之物的渴望。

脾主運化水谷，藏意，在聲為歌，喜燥惡濕，宜升則健。唐·王冰云：“脾納水谷，故夢飲食不足。得其時，謂辰戍丑未之月各王十八日，筑垣蓋屋，皆土之用也。”[16]故脾氣虛時運化無權，則夢飲食不足，得其時則夢筑垣蓋屋。脾喜音樂，在聲為歌，故脾氣盛時夢歌樂；脾主四肢肌肉，脾氣盛時，有余于內，不足余外，故夢見身體沉重不舉[1]29。《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中央生濕，濕生土，土生甘，甘生脾……其在天為濕，在地為土……在臟為脾。”[5]15脾喜燥惡濕，筑垣蓋屋皆為土用，是脾臟的象征，濕邪困脾，則夢見“丘陵大澤”、“壞屋風雨”[8]。

肺主氣，司呼吸，藏魄，在聲為哭，在志為憂，其色為白。故肺氣虛則夢見白物及凄慘情景，如見人斬血藉藉。唐·王冰曰：“金為兵革，故夢見兵戰也”[16]。《靈樞·本神》云：“肺藏氣，氣舍魄。 ”[5]183肺氣盛則魄無所依，而夢哭泣、驚恐、騰空飛翔。得肺氣來復之時，正邪交爭變得激烈，因此夢見敵我交戰的場面[1]29-30。《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云[5]16：“西方生燥，燥生辛，辛生肺。”池孟修[7]48認為西方在飲食上偏好食辛之品，辛味輕清升揚。而肺為嬌臟，吸之則滿，呼之則虛，其位高，其氣清輕，其體易浮，故邪氣客于肺時有“飛揚”夢象，夢中見金鐵之物。又因肺在五行中屬金，肺為水之上源，易為燥所傷，故有被“金鐵”所傷之象。

腎主水和氣化，藏精，在志為恐，為水火之宅。唐·王冰曰：“舟船溺人，皆水之用，腎象也。”[16]故腎氣虛時夢舟船溺人；得其時腎氣將復，腎為水臟，故夢伏水中，似有畏恐。腰為腎之府，故腎氣盛則夢腰脊兩解不屬[1]35。邪氣客于腎，腎氣虛陷，故夢中有如臨深淵般的恐懼，腎陽受損，無得溫煦周身，故夢見身體沒居水中，自覺形寒肢冷[7]42。

2 后世醫家對夢境結合五臟辨證論治的繼承和發展

《靈樞》云：“五臟不安。必審五臟之病形，以知其氣之虛實，謹而調之也。”“凡此十二盛者，至而瀉之矣……凡此十五不足者，至而補之立已也。”[5]184清·張志聰注云：“凡此十二盛者，乃氣淫于臟，有余于內，故泄之立也。”明·馬蒔[14]注曰：“凡此十二盛者，在腑則有余于外，在臟則有余于內。凡有夢至時，即知其邪之在何臟腑，遂用針以瀉之，其邪可立已矣。蓋腑夢瀉腑，臟夢瀉臟也……凡此十五不足者，在腑則不足于內，在臟則不足于外。凡有夢至時，即知其邪之在何臟腑，遂用針以補之，其邪可立已矣。蓋腑夢補臟，臟夢補腑也。”說明夢境的治療在臨床上需結合五臟辨證，綜合分析，辨其虛實。自《內經》以后，許多醫家對夢境辨證分析結合了五臟辨證，本文以唐·孫思邈和金元時期張元素兩位醫家為例。

2.1 唐·孫思邈五臟辨治夢境

唐·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中論述了夢境與邪客五臟的關系[17]2。他運用了五行藏象學說來解釋五色夢境：肝色青，夢見人著青衣，捉青刀杖，或獅子虎狼來恐怖人；心色赤，患者夢中見人著赤衣，持赤刀杖，火來怖人；脾色黃，通土色，夢或作小兒擊歷人。邪猶人，或作旋風團欒轉；肺色白，患者喜夢見美女美男，詐親附人，共相抱持，或作父母兄弟妻子；腎色黑，夢見黑衣，及獸物捉刀杖相怖[18]。肝心脾肺腎分別相對應青赤黃白黑五色之夢，孫思邈還提出了氣功六字訣“噓呵呼呬吹嘻”治療邪客五臟所致五夢。六字訣與五臟及三焦一一對應：呵-肝，吹-心，唏-脾，噓-肺，呬-腎，嘻-三焦，六字均為清音平聲，練習時按五行五臟相生的順序發音，長期練習，可強身健體；治病時按五行五臟相克順序發音，可減少或改變夢境，從而達到安神的效果[17]16-25,[19]。

2.2 金元·張元素五臟辨治夢境

金元·張元素在其著作《醫學啟源》中詳細而全面的論述了夢境與五臟辨證的對應關系，并結合他自身多年的臨床經驗，提出了相應的治療方案[15]，具體見表1（方藥參考《小兒藥證直訣》[20]）。

表1 《醫學啟源》中夢境與五臟辨證的臨床應用

3 近現代夢診在五臟辨證中的臨床應用[3]

近代，中醫夢診發展較緩，該時期關于夢診的著作和學術研究相對較少。《丁甘仁醫案》及《醫學衷中參西錄》作為近代出色的著作，其論述夢診的內容較少，多為繼承《內經》觀點。但張錫純提出的夢境是腦充血的征兆[21]，乃前人所未有，豐富了中醫夢診內容。隨著政府政策對中醫中藥逐漸的重視，現代對于夢境的研究漸漸多了起來，出版了相關的文獻和著作，為我國夢診的研究打開了新的局面[7]22。

現代醫家的臨床研究多基于《內經》的理論基礎上結合臨床經驗對夢境進行辨證，如李長達根據不同的夢境將病夢分為五個證型，并結合五臟辨證提出相應治療[22]心腎不交型：夢境驚恐，甚至夢中驚醒，予交泰丸合六味地黃丸治之；肝火上亢型：夢見吵架、打仗，醒后仍覺憤憤不平，予龍膽瀉肝丸合丹梔逍遙散；脾虛痰阻型：夢景連連，夢見生活細節，但卻記憶迷糊，情景紛亂，予歸脾湯合二陳湯；肺失宣肅型：夢見重物壓身，憋悶不適，有瀕死感，予蘇子降氣湯或桑杏湯或小青龍湯；陰陽兩虛型：夢見死人，熟人死亡，夢中驚恐，予金匱腎氣丸。張壓西[23]和張星平[24]皆認為多夢是由于外邪侵襲，陰陽失調，臟腑功能失常，以致魂魄不安于心肝，使血不舍魂，肝魂飛揚于外。馮占元等[25]認為多夢病位在心，或是心氣不足，或心脾兩虛，或痰火擾心；夢魘病位在心肝，心肝血虛，風痰擾肝等；夢遺、夢尿、夢交病位在心腎等。其治療予以辨證治療及結合心理干預，如江花[26]在其臨床經驗中運用了五臟辨證并結合心理治療，療效甚好。

4 小結

夢境可間接反映人體的陰陽氣血的變化，與五臟盛衰有著密切的關系。隨著現代醫學的發展，夢診作為一種診斷方法逐漸得到重視，也有越來越多的醫家將其運用到臨床中，并取得了很好的療效。中醫辨證論治講究四診合參、八綱辨證，臟腑辨證作為傳統的辨證方法，與夢診結合運用于臨床更有助于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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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cussion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Dream and TCM Five Zang Organs Dialectical Treatment

LI Qiwen,HUANG Jiawei,WANG Ruojun,LI Qiulu,SUN Li
（Colleg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Jinan University,Guangdong 518000,China）

Tradic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ndicates that dream is the manifestation of the activities of mide in the sleep,and it is closely associated with the change of Yin and Yang in viscera.Liver in hyperactivity,liver in deficiency,evil in viscera will lead to different dreams.The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were made by modern physicians on the basis of Huangdi Neijing.With the development of medicine,dream diagnosis as a diagnostic method has been paid more attention and applied in the clinic by more and more doctors.

dream;five zang organs dialectical treatment;Huangdi Neijing;Tang Dynasty·Sun Simiao;Jin and Yuan Dynasties·Zhang Yuansu

R229

A

10.3969/j.issn.1674－070X.2017.12.009

本文引用：李綺雯，黃嘉偉，王若君，李秋露，孫 立.淺談夢境與中醫五臟辨證的關系[J].湖南中醫藥大學學報，2017，37（12）：1331-1334.

2017-11-22

李綺雯，女，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醫內科學方向。

*孫 立，男，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E-mail：cclql@163.com。

（本文編輯 李路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