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詩

不知什么時候起，小學生的詩紅遍大江南北。

參與小學生詩歌教育工作的那一天開始，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我不會再驚訝一個毫無天賦的孩子蛻變成詩人，我一直在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因為天才本來就不需要過多的天賦，而是需要過多的溫暖與愛。在孩子的詩歌教育方面，很多家長做出了超乎常人的榜樣引導與教育擔當。

2013年冬天，我被詩人歐亞、蒲荔子邀請進廣東省小學生詩歌節擔任評委，自那以后我就與孩子們打成一片。不止是在小學生詩歌官方網站里，多家報紙與雜志，也邀請我擔任小學生欄目主持。印象統計，這些年看過的詩，超過二十萬首。

我第一個接觸的小詩人，是汕頭的陳妍蓁，她每年都有作品在小學生詩歌節中獲得很好的名次。在伊沙主持的《新世紀詩典》里，我與眾多的小詩人成為朋友，游若昕、劉茗芝、姜二嫚、石薇拉等人的詩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除此之外，我主持的《三秦都市報》、《作文步步高》等報刊，也刊發了山東王致柔、西安王奕然、南京邵居蔡、重慶江睿等小朋友的詩。還有很多小孩，每次給我郵箱來稿時，都能帶來不小的心靈震驚與閱讀愉悅。當然了，還有很多令我難忘的小詩人，出于篇幅限制，不一一例舉。

每個孩子天生都是詩人

孩子的成長，不是讓他們都成材，成熟，成功，而是成為一個快樂、有趣、活力而健康的童年玩家。快樂比什么都重要，有趣的孩子比其他人都具有后天的天才條件，活力是孩子天性與玩心最可貴的品質，健康比什么都值得。遺憾的是，我所遇見的家長，大多都不是如此。“有潛能的孩子都是玩出來的”，不夸張地說，所有的好詩，也是玩出來的。

小孩子是世界上最好的詩人，只不過他們由于年齡原因不具備書寫詩歌的能力罷了。但他們卻具備了一切大詩人不具備的東西：單純的童心，干凈的追求，特別的好奇，天真的發現，童趣的智慧，天然的表演，簡單的欲望。所以，趁著小孩子們還是詩人的時候，要好好珍惜童年最美的寫詩時光，并保持下去。

我說“每個孩子天生都是詩人”，這句話打了很多不懂詩歌的家長的臉。孩子是詩人嗎？是與不是，在于家長懂不懂詩歌。懂，就會把孩子的話記錄下來，或者提醒他們寫下來，整理成詩；不懂，無論孩子說得再怎么妙語連珠、童言無忌，家長也無動于衷。

在孩子成為詩人之前，家長是不是也應該鋪墊一些什么？比如試著去學習一些詩歌，理解一些詩歌，并和孩子們一起朗誦一些詩歌。因為孩子們身邊缺少最好的伯樂，在伯樂抵達之前，先讓做父母的充當一回伯樂吧。

怎樣教孩子寫詩？天空城的家長們，每天會通過各種方式咨詢我。

在我看來，童心是寫詩最好的草稿。那些總能寫出好詩歌的小詩人，經常是那些童心未泯，童趣盎然，童意四射的人。他們總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東西：比如吃蘋果，突然把牙齒咬出了血，我們應該說“媽媽，蘋果流血了”，而不是說“媽媽，我的嘴流血了”。

要能夠寫出令讀者大吃一驚的詩，首先要好好做人。一個小詩人，他的身份首先是一個人，其次才是一個小詩人。他如果能夠做好了自己，多做好事，多當好人，多念好意，他的詩歌不會很差。即使寫得不好，詩歌里面也有很多吸引評委的地方：善良的童心，干凈的意念，單純的氣質。

要經常保持快樂，過無憂無慮的童年生活。我們應該能夠感應到：大海是快樂的，秋天是快樂的，青蛙是快樂的，小皮鞋是快樂的，它們的快樂就是孩子的快樂。

一首首快樂的詩，就這樣在他們的筆下簡單完成了。

拒絕“天才”夸獎無孔不入的包圍

我熱愛每一個孩子，一直安靜地觀察他們細微的舉動。

但是，當有人夸獎你的孩子是天才的時候，我認為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成長信號。并不是說在任何領域直面這樣的夸獎，都是良性的鼓勵。或許在別的方面比如鋼琴藝術，這樣夸獎她，或許真的很重要。但在詩歌寫作上，不是。

很難說一些人在夸獎孩子的時候，出于真心還是奉承，出于某種搭訕還是出于某種發自內心的欣賞，不論是何種原因，我都覺得家長們需要好好坐下來，安靜地想想日常生活中所遇見的類似案例。一旦孩子被各種“天才”的夸獎所包圍，孩子還能保持原有的寫作詩心，繼續寫出好詩嗎？我的擔憂不無道理：我認識的幾個有天分的孩子，在各種夸獎中，漸漸喪失了原有的詩歌直覺。

我相信身邊有些孩子，在幼兒園、小學、初中之時，在寫作尤其是在寫詩上，資歷平平，不足以引人注意，但到了后面的某一天，小學也好，初中也罷，突然爆發了，這才是真正的成長，說明他/她在學習過程中突破了智商和情商的瓶頸，嘗到了不斷堅持寫作的樂趣，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樂趣，而是一次思維蛻變和心靈旅程，大器晚成突然爆發，對孩子太重要了。

與此同時，我們要接受孩子的大器晚成，更要接受孩子不是天才的事實。

我們無法保證每個孩子一生下來就具備天賦，如果他一生下來就具備了，這樣的天才一萬個人里只有一個。天上掉下一個天才足以珍貴，讓我們驚嘆不已又讓我們疼愛不已；我們身邊所有遇見的，都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的一種。

感謝每一個孩子，用詩歌與我摩擦而生的神交火花。

（本版童詩皆由左右編選。左右，詩人，作家。擔任《南方日報》主辦的小學生詩歌節評委至今，在《三秦都市報》《當代女報》《作文步步高》等報刊主持小學生詩歌與作文欄目。2016年參加第32屆青春詩會，主編的《將詩歌帶回家——給孩子們的睡前詩》即將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