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睦齡
【摘 要】布萊希特的名字首次出現在中國學術界是在1929年由《北新》第三卷第13期雜志刊登的一篇名為《最近的德國的劇壇》的文章上,原文作者不詳。此后布萊希特的作品在國內偶有提及,但反響不大。布萊希特真正開始走進中國學者的視野,受到中國學界的關注,是在建國之后。
【關鍵詞】布萊希特;中國學術界
中圖分類號:I206.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1007-0125(2018)32-0025-01
1962年4月黃佐臨在《人民日報》上發表了一篇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文章——《漫談戲劇觀》。它第一次全面而系統地介紹了布萊希特的戲劇創作觀和戲劇理論,詳細探討了布萊希特的“間離效果”和破除生活幻覺的“第四堵墻”。作者明確指出布萊希特的戲劇是“一種主張使演員和角色之間,觀眾和演員之間,角色和演員之間保持一定距離的戲劇學派”,“間離效果”是“反對演員、角色、觀眾合二為一的技巧”。
自黃佐臨之后,布萊希特的戲劇理論不斷被譯介,不斷被各時代的學者從各專業角度進行研究和探討。通過對相關著作和文獻的閱讀和整理,筆者認為目前關于布萊希特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對布萊希特戲劇體系“Episches Theatre”中文譯名的爭議
學術界對布萊希特戲劇體系的中文命名一直意見不一。以黃佐臨為代表的“傳統派”將其譯作“史詩劇”。張黎在1984年出版的《布萊希特研究》中說道:“史詩性的特點重在表現重大歷史題材、英雄故事和宏大的敘事性結構。”而德語學者余匡復在1980年發表的《布萊希特建立的是“史詩劇”嗎?》一文中對“史詩劇”譯法的合理性提出質疑。他首先指出“episches”的詞根“episch”在六大德語大辭典中有四部僅存在“敘事的”一種解釋;其次,作者指出布萊希特戲劇的分類與題材是否厚重、規模是否壯麗、結構是否宏偉無任何聯系,它與傳統的主要區別在于戲劇結構上“戲劇性”與“敘述性”的差異,而不是表現內容上的差別。“史詩劇”的譯法沒有抓住布萊希特戲劇分類的基本原則和根本出發點。此后有學者根據布萊希特晚年作品與理論著作里所蘊含濃烈辯證色彩的特點,認為應將其更名為“辯證戲劇”。
二、對比分析布萊希特戲劇理論核心內容——“間離效果”與中國戲曲程式化表演的關系
中國學界從理論概念、理論溯源、社會意義、理想構建、審美原則等各角度對“間離效果”進行的研究已相當成熟,研究成果也頗豐碩,其中以推崇者居多,因此質疑者的聲音就顯得格外響亮。如王曉華發表的《對布萊希特戲劇理論的重新評價》一文對“間離”作為藝術手法的可行性提出質疑,認為它反對共鳴的演劇要求與藝術本身的發展邏輯相矛盾,不具有普遍適用意義。中國藝術家對“間離”理論的好感是出于一種政治策略的需要,它極具“藝術功力主義”的色彩。周憲在《布萊希特對我們意味著什么》一文里寫道:“任意使用間離效果削弱了新時期戲劇本身的表現力和吸引力”,同時他也對布萊希特戲劇理論的適用性產生懷疑,認為“間離手法”讓觀眾產生思考的本意與戲劇藝術宣傳教育的社會功能相背離,它無法實現喚醒受眾理性反思與批判的藝術目的。
三、從比較學角度將布萊希特戲劇理論與其他戲劇體系進行對比分析
布萊希特戲劇體系與斯坦尼、梅蘭芳戲劇體系之間的對比研究一直是國內學者熱衷探討的課題。最早將三者進行橫向比較的是黃臨佐,他在1962年發表的《漫談戲劇觀》中首次提出了“戲劇觀”的概念,并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梅蘭芳、布萊希特的戲劇觀并列為世界三大戲劇體系,認為斯坦尼的戲劇觀是純寫實的,梅蘭芳的是寫意的,而布萊希特是“寫實寫意混合的戲劇觀”。
到了八十年代,學者將關注的焦點轉移到布萊希特與中國戲曲的二元對話上。如丁揚忠發表的《布萊希特的戲劇觀與中國戲曲》、《布萊希特為什么崇尚中國戲曲》中從表演方法、戲劇結構、觀眾與演員的關系等方面介紹了布萊希特對中國戲曲的評述,認為布萊希特“陌生化”的理論主張與中國戲曲表演方法之間有著一脈相通的親緣關系;王捷的《布萊希特史詩劇對中國戲曲的借鑒》等論文則志在挖掘布萊希特劇本創作中所蘊含的中國戲曲的特征。九十年代之后,斯坦尼又重新回到人們的視野。陳世雄教授在2003年出版的學術專著《三角對話:斯坦尼、布萊希特與中國戲劇》中回顧了布萊希特與中國戲曲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三者之間的對話,總結了他們所代表的戲劇觀念和美學體系之間的互動關系,以及我國在吸收外國戲劇文化、開展文化交流方面的經驗與教訓。
四、布萊希特與盧卡契關于現實主義之爭引發的討論
關于現實主義問題的討論研究是針對于上世紀三十年代布萊希特與盧卡契就現實主義理論展開的論戰而言的。國內在八十年代前大致分為兩派,一派完全否定盧卡契,把他視作“僵化的古典主義”;另一派則認為布萊希特與盧卡契并沒有多大區別,他們的觀點并非絕對對立,實質上是可以共存的。九十年代后學者更多的是站在客觀的角度來看待布萊希特和盧卡契的現實主義觀,認為他們的觀點都具有片面性和局限性,我們無需去批判誰對誰錯,只需從中吸取經驗,獲得有益啟迪。
總之,縱觀這幾十年的研究成果,學者們大多是從觀念出發,將精力集中在對布萊希特戲劇美學、戲劇觀及其方法論意義的深度探討上。然而布萊希特不是一位純理論家,他的美學思想是在實踐中逐步形成的,他的戲劇理論主要是為了解決他具體創作的需要,是他創作實踐的產物,因此,我們對布萊希特的研究不能脫離了具體作品概而呼之。多年來學術界對其具體戲劇作品研究上的學術成果實數寥寥,偶有提及也未做全面而系統的論述,鮮有扛鼎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