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祖稱謂考

□李 郁

人祖稱謂考

□李 郁

太昊伏羲作為中華人文始祖、文化的肇始者，被奉為“三皇之首”“百王之先”，相傳他“定姓氏，制嫁娶”“教人網罟”“有圣德”，對華夏文明的延續發展起了極其偉大的作用，因此歷史地位十分顯赫。在對他記事彰功的有關文獻中，古人對他有不同的稱謂，再通過文字上的同音相代，其稱謂就更是繁多，有人讀到他不同的稱謂甚至不知道都是指太昊伏羲。本文就古今對其較常用的稱謂加以辨析考證，并列一“清單”。

《綱鑒易知錄》說人祖“有圣德，像日月之明，故曰太昊”。太，意為極大；昊，從“日”從“天”，指浩宇中日月之光輝。古文中“昊”往往又是“昊天”之省。《詩·小雅》有“欲報之德，昊天罔極”“有北不受，投畀有昊”。這里“有昊”的“昊”，就是“昊天”之省。人祖太昊這光明磊落、浩然博大之稱謂，和他對遠古社會的貢獻是分不開的。

古人寫文章或抄書多用通假，即用音同或音近的字代替，古文獻中對“昊”多有通假之處。

皓，又通作昊；太皓，天也。在《荀子·賦篇》中，后人給“皓天不復”句作的注就是“皓同昊”。《后漢書·朗凱傳》有“陛下若欲除災昭祉，順天致和，宜察臣下尤酷害者，乃加斥黜，以安黎元，則太皓悅和，雷聲乃發”，這里的“太皓”也是指“太昊”。

北宋劉恕著《通鑒外紀》一書說：“太昊始作網罟，以佃以漁，以贍民用，故曰伏羲氏。”從這段文字可以看出，“伏羲”是太昊的另一個稱謂。《說文解字》：伏，司也；羲，氣也。太昊、伏羲從意上說有內在聯系。

因通假，“伏羲”在古文獻中也有“宓羲”“宓戲”“伏戲”等多種稱謂。

戰國時代荀子著有《成相篇》，在抒發他的治理天下理想時說：“基必施，辨賢罷，文武之道同伏戲。”文武，指周文王和周武王，而伏戲即伏羲。

太昊、伏羲連稱最早見于《世本》，書中有“太昊伏羲氏，東方木德之帝也”。據此，可知伏羲即太昊伏羲。《世本》是西周至戰國期間由史官相繼而成的著作，主要記載帝王、諸侯姓、氏和世系。這說明太昊、伏羲連稱至少已有近三千年的歷史了。

漢朝的毛亨為《詩經》中的《陳風》作傳，特提到太昊，“陳者，太慮戲氏之墟也”，又寫道“慮戲即伏羲，字異音義同也”。把話說得很明白。

《漢書·古今人表》作“太帝宓羲氏”。《禮記·月令》注“大宓羲氏”。宓，在這里讀作“伏”。古有“宓”姓，如春秋的魯國有為孔子所稱道的賢者“宓不齊”。

“宓”字上邊的“宀”，是指“場所”；“必”的本義指“心臟真實存在但不可看見”，轉義為“隱藏”。“宀”與“必”以上下結構的形式結合，表示是“隱藏的處所”。而“伏”字從人從犬，意為“人像狗那樣趴著”，再引申為“隱蔽自身”。故“宓羲”“伏羲”都有隱藏的意思。“宓”與“伏”是近義詞，讀音相同，字義相近，自然也就可以相互代替了。所以“伏羲”又作“宓羲”。

到了南北朝，北齊學者顏之推對“宓”“伏”二字嚴加考證，認為二字不是通假，而“宓”是“慮”之訛，是在傳抄中誤寫了，應該是“慮羲”。他把他的論證和結論寫入《顏氏家訓·書證》中，并漸為社會所認可，南北朝之后很少再有人將“伏羲”寫成“宓羲”或“宓戲”了。但這也說明了“慮”字，在古代也有和“伏”相同的讀音。

人祖的另一個稱謂是“庖犧”，《綱鑒易知錄》：太昊“養犧牲，以充庖廚，故又稱庖犧氏”。犧，指純一色的家畜；牲，指用來祭祀而宰用的豬、牛、羊；庖，屠宰之處；廚，烹飪之所。這說明當時社會已由單純打獵過渡到飼養，并有了屠宰場所，人們的物質生活有了很大提高和改善。這一切太昊功不可沒，故又曰“庖犧氏”。這一稱謂，已有很強的紀念意義了。

因“庖”“包”二字音近，因通假，故“庖犧”又寫成“包犧”。《易·系辭下》：“古者包犧氏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伏則觀法于地。”

庖犧，在古文獻中也寫作“炮犧”。如《漢書·律歷志下》：“《易》曰：‘炮犧繼天而王，為百王先，首德始于木，故為帝太昊，作網罟以田漁，取犧牲，故天下號曰炮犧氏。’”

◇ 太昊伏羲陵大殿圖

按說人祖稱謂“伏羲”與“庖犧”不應交叉，但由于羲、犧音同，也有參差而稱的。清朝的謝逢源在他的《龍川夫子年譜》中說：“包羲，天子也；文王，諸侯也；孔子，陪臣也；太谷，庶人也。”

另外除了正規的稱謂外，太昊伏羲還有自己的別號。如東晉王嘉在他的《拾遺記》中說：“春皇者，庖犧之別號。”

伏羲不僅是三皇之首，同時也是五帝之尊。五帝是伏羲、神農、黃帝、堯、舜。古人對帝的解釋是“帝者，王天下之號也”，也就是說在天下為王的人可稱之為帝。伏羲曾“王天下”“作都于宛丘”，以帝稱之是理所當然。

伏羲稱皇稱帝，為什么還要稱氏呢？其實太昊伏羲氏的“氏”和姓氏的“氏”無關，因為伏羲是風姓，他生活的時代“氏”文化還沒出現，“氏”的出現要比伏羲生活的時代晚得多，所以伏羲生前是不可能以“氏”相稱的。這是古人在文獻中對伏羲的一種特殊尊稱。

三代以前的帝王因事跡無文字可考，多是口耳相傳。古人根據歷史上口傳人物事跡，對于社會發展有巨大貢獻的人都加“氏”以表尊崇，如神農氏、燧人氏、有虞氏。

對人祖的稱謂不僅不同書中稱法相異，就是在一篇文章里稱謂不統一的也不少。如《莊子》一書中，有五處關于人祖的記載，其稱謂就有“伏羲”“伏”“伏戲”三種。

至于稱伏羲為“人祖”“人祖爺”，在古文獻中難以見到。但是，卻在民間村婦田夫口中廣為流傳，而又約定俗成。